宋婶拍着她的手笑了两声,“瞧你这孩子,这仗还没打呢,燕兄弟是个细心的,怕你一个在家中害怕,送你去别处避避,你就安心去吧。好好跟燕兄弟过日子,来年啊,婶子还想抱你两的大胖娃娃!”
若是不走,他们就没有来年了啊!
“婶子!”林初心中悲恸,不禁红了眼眶。
这是倒是把宋婶给吓住了,“你这孩子,怎么还哭上了呢?”她常年劳作的粗糙大手擦去林初眼角的泪痕。
“嫂子,该走了!”院子外石六大喊。
宋婶折回厨房用干净帕子裹了夹了肉的馍馍出来,塞到林初手中,“本想留你吃午饭的,不过你急着赶路,这肉馍馍你带着路上吃吧。”
林初捧着肉馍馍一步三回头走出了小院,小灰狗一路跟着她,见林初上了车,小灰狗呜呜叫着在车底下打转,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带着水雾望着林初,都说犬类是极其通灵的,它也预感到了什么吗?
林初把小灰也抱上了车,抬眼就见宋婶站在院门口。
宋婶依然一脸慈祥的笑意,可是在那双饱经风霜的眼里,是对生死的淡然,上了年纪的人都有些睿智的地方,哪怕知道事情的结局,她也固执的选择了留在这里。
“燕娘子,路上当心!”车辘滚动,宋婶朝着林初用力挥了挥手。
“婶子!”想着这一别,就真的是永远,林初嗓音哽咽了,眼泪终是落了下来。
马车赶得极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南巷那片矮墙瓦屋。
到北城门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林初正疑惑,就见车帘被打起,燕明戈那张清冷俊逸的面容出现在视线里,他看了林初一会儿,才用那一贯低沉的嗓音道,“怎么还哭上了?”
“你怎么在这儿?”因为刚哭过,林初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来看看你。”他高踞于马背上,嗓音没什么起伏,以至于这根本就不像是一句情话。
林初正讷讷不知怎么接话,就见燕明戈视线扫了一圈,眉头一蹙,“韩夫人的马车呢?”
石六一看燕明戈蹙眉心中就怕的紧,一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几乎要皱成麻花,“韩夫人的马车往城主府去了,我怎么叫都没叫住。”
赶江晚雪那辆马车的只是个普通车夫,若是江晚雪使些银钱什么的,让车夫变道不是难事。
燕明戈闻言,眉心又皱得深了些。
石六小心问了句,“要折回去找韩夫人吗?”
“路都是她自己选的。”燕明戈脸色冷漠得可怕,“你们先出城。”
他视线落到林初身上,寒芒才收了几分,把一个鼓鼓的钱袋子从车窗递了进去,“这些银子应该够你这几日在姚城的花销。”
说罢他就调转马头,吩咐石六出城,根本不给林初说话的时间。
马车已经要过城门口了,林初还是没忍住从车窗探出头去,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大声叫他的名字,“燕明戈!燕珩!”
守城的官兵彼此间都认识,虽然知道燕明戈脾气不好,可是见此情形不免都嘻嘻哈哈跟燕明戈打趣几句。
燕明戈听着官兵们的玩笑话,看着朝远方官道奔去的马车,一片深沉的眼底,也难得出现了几分柔软。
***
江晚雪之前同韩子臣一起来羌城时,便是住在城主府的,因此她很容易就叩开了城主府的大门。
接待她的是冯砚的小妾赵氏。
赵氏生着一张瓜子脸,模样很是小家碧玉,只是一双狐媚大眼破坏了那股子清纯感,多了几分妩媚之色。
“半月前夫君同我说韩世子遇害,我还替夫人您哭了一场,央着夫君四处寻您,如今见夫人平安无事,我这心才算是安了。”赵氏穿着一件玫红色的牡丹缎袄,珠翠满头,虽是言笑晏晏,但那股子虚伪劲儿,江晚雪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女人都是戏精,只不过是比谁更会演罢了,江晚雪眼泪说掉就掉,“多谢冯夫人挂念,我能活着回来,也是夫君泉下保佑罢了。”
二人又姐姐妹妹的客套了几句,江晚雪才用帕子抹着眼角,状似无意提起,“府上今日这般热闹,是有什么喜事吗?”
赵氏便道,“听夫君说,是位贵客,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那么多。”
说着她就抓了一把桌上的葵花籽儿嗑起来。
江晚雪眼中的厌烦一闪而过,心道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一点待客的礼节都没有。
不过她面上仍是保持着一副柔弱又端庄的神色,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赵氏聊着。
达官显贵家中宴请贵客,不管对方会不会留宿,都会准备好客房。
废话说了半天,总算叫她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来,给六皇子安排的厢房在东跨院。
江晚雪知道六皇子今日要来将军府赴宴,既然是宴席,那么席上美人美酒肯定是少不了的。
六皇子在她看来还是个毛头小子,哪能抵得过冯砚的精明,必然是一顿酒喝下来就醉了七分,到时候再把准备好的美人往厢房一送,这事儿就成了。
江晚雪心知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寡妇的身份可以隐瞒,唯一的麻烦的就是……她还有个儿子。
跟赵氏聊了半天,江晚雪起身回给自己准备好的厢房。
路过庭院的时候,看到了在庭院里看梅花的韩君烨。
江晚雪也朝梅树上看了看,大雪压寒梅而已,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却是像看得魔怔了一般。
在客栈里的时候,他也是一有空就跑出去看梅花,跟自己这个亲娘都不肯说一句话。
想起这些,江晚雪心中烦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