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自从耿石父子到陆家找景兰讨说法之后,很快就过了一个多月, 将近年底。
陆家上上下下开始忙碌起来, 准备过年,女学里的胡老先生说腊月二十三就开始放假, 一直到过完大年,正月十六才去学里上学。
这一日, 下了场小雪,景兰和陆家其她的小姐们上了万师傅的刺绣课之后, 抱着个紫铜手炉从屋子里出来,迎面雪风一吹,不觉缩了缩脖子。
清瑶忙给景兰紧了紧貂裘, 又撑起了油纸伞给景兰挡风, 景兰便说:“不用撑伞挡着,哪有那么小气, 只是才从温暖如春的屋子出来被风一扫有些冷罢了。”
提着装了书和笔墨等竹篮子的小丫鬟果儿跟在后头,认为这才刚下了场小雪, 清瑶那么一撑着伞容易挡住眼睛,姑娘容易摔跤。
清瑶听了,就把油纸伞收了, 笑道:“好在明儿再来一日,就不用来了,姑娘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屋子里歇个十几日了。”
景兰听了便道:“也歇不了那许久,年后初五六,我要跟成泽下扬州去我外祖母家拜年, 顺道在那里玩几日,瞧瞧我大舅给我买的宅子和田庄。”
清瑶和果儿一听,立刻恳求景兰带她们一起去,她们也很想去扬州瞧瞧呢。
景兰爽快道:“好,到时候不但带你们,还带清珞和茗儿,还有林妈妈一起去,把屋子门一锁就行了。”
果儿立时高兴地蹦起来,连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她太高兴了,这么一蹦,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好扶着了路边的一棵梅树才没事。
饶是如此,果儿也吓得脸都白了,清瑶便皱眉说她不稳当,差点儿乐极生悲。
果儿讪讪地笑,道:“自打七岁进了陆家,还没出去过呢,听姑娘要带我去扬州,就欢喜得什么似的。”
景兰总结发言:“你们跟着我,以后多得是出去的日子,这会儿仔细脚下就好了。”
“是,姑娘。”清瑶和果儿齐齐笑道。
回到屋里,清珞说适才成泽那边过来个婆子,送来封信过来,给景兰压在书房的砚台下头呢。
一听说成泽那边的婆子送了信来,景兰就晓得这是沈婉写的信。
她把身上的貂裘脱了交给清珞,手炉给了茗儿捧着,自己换了双丫鬟们早就烘了的又暖和又干燥的棉鞋走去书房。
书房里头早就燃了大炭盆,盆里都是上好的银霜炭,撩帘子进去后,屋子里就是一阵阵暖气扑面而来,再加上屋子里熏着香,那暖香味儿入鼻,格外让人觉得熨帖。
景兰走去书案旁垫了紫色绣垫的圈椅上坐下,拿开砚台,把底下压着的那封信拿起来,拆开,抽出信纸来看。
信里面,沈婉说,她夫子庙后街的私宅里头的红梅开了,她问景兰学里什么时候放假,什么时候可以抽空去那里一趟,两人见个面,一起赏梅吃酒聚一聚。
毕竟两人也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原来,自从耿石父子上陆家来闹过后,老祖宗为了景兰的名声着想,就不让她出门儿了,说要等到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消一些再出门。再说了,入了冬也冷,出去容易受寒,更何况成泽要专心读书,准备来年进京考试,也没什么空陪景兰。
所以这一个多月,景兰收到沈婉的信,约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法子出去。
今日又收到沈婉的信,她想大概后日过了小年,大后天可以出去。
只不过,她要出去非要叫上成泽,否则老祖宗是不会让她一个姑娘家自己出门的。
景兰想她去跟成泽说说,成泽再去求求老祖宗,多半她能够跟沈婉相聚。
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沈婉,景兰也非常想她,而且这次去见她,景兰还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呢。
打定主意大后天要去见沈婉之后,景兰立刻就写了个小纸条折起来装进信封里,让小丫鬟果儿跑一趟福海堂后的致知居交给弟弟成泽。
成泽那个时候也从学堂里回来了,只不过现在教他的老师另有其人,是他伯祖父找来的曾经中过进士并且外放为官十几年致仕的李先生。请李先生来教成泽,陆家可是花了大钱的,一千五百两银子一年。
这位李先生也说了腊月二十三开始放成泽的假,过完大年再去上学。
接到姐姐派小丫鬟送来的信之后,成泽看了,想着这大概是姐姐去见沈家大小姐的,打听张天师的事情查得如何了。他记得姐姐曾经说,到过年的时候就有信儿了,这不是要过年了吗?
反正大后日李先生也放了他的假,他就陪着姐就走一遭好了。
把姐姐写来的纸条收好,成泽去福海堂陪老祖宗吃晚饭,然后顺利地让老祖宗答应他陪着姐姐去夫子庙还有庙前的庙会逛逛。
每年过年前,夫子庙那里都有庙会,庙会上卖年货的买年货的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冯氏想着景兰和成泽还没有一起去逛过呢,只是在腊月二十四,他们出去那一日,叫了不少小厮婆子跟着,让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近两姐弟的身。
景兰和成泽两人去了夫子庙后街沈婉的私宅,进去之后,如往常那样,自有管事小厮来迎着成泽,带他去赏花吃酒听戏下棋。景兰则是由丫鬟和婆子进了内宅和沈婉相见。
两人相见之后,恩爱缱绻无限。
锦帐中鹅梨香氤氲,景兰和沈婉头碰头,青丝缠绕,相拥着说话。
除了说彼此的相思之情外,还说起了萧玉琅和耿虎。
景兰先就说:“婉婉,我觉着奇怪,你一个多月前写信给我,说萧玉琅上沈家来找你讨要君珮,威胁你不把君珮给他,他就要把你我的事情公诸于众,且安春现如今在他手里,他真要那么做,沈家也不能说他是污蔑造谣。还有,你说他极可能上陆家来找到我,用咱们的事情讹诈我。但这都过这么久了,为何不见他有动静?”
沈婉道:“我猜,或许是他祖父,萧家的族长萧永清晓得了他又要跟我杠上,他怕沈家会跟萧家再次对上。萧家这几年尽管走海,赚了不少银子,可也没咱们沈家势大。尤其现如今满金陵城的人都晓得沈家跟金陵最有权势的太监胡泉关系匪浅,若是萧家真跟沈家作对,必然没好果子吃。有这样的顾虑,萧永清就不让他胡来,他也只有忍着。”
还别说,真让沈婉给猜准了,萧玉琅这一次本来决意要报复沈婉,将沈婉跟景兰有私情的事情宣扬出去,让沈婉名声扫地。可是,他爹没忍住去跟他祖父萧永清说了这事。
萧永清就把萧玉琅叫去骂了他一顿,说现在沈家跟金陵织造太监兼镇守太监胡泉关系好,萧玉琅要是针对沈婉去坏沈婉的名声,跟沈婉结仇,她爹族长沈昌不可能不帮沈婉。那样一来,就又跟沈家对上了,得罪沈家,在生意买卖上两家相争都是小事,就怕沈家找胡泉帮忙,到时候萧家没事也变成有事。
萧玉琅听了不甘心地问:“那到底甚时才可让沈婉那个贱人名声扫地?”
萧永清捋着胡子道:“除非胡泉离了金陵,或是沈家得罪了比胡泉还有势力的人,胡泉也不敢出手帮沈家。故而,咱们得等,等一个时机。到时不但要让沈婉名声扫地,还要将沈家从金陵第一望族的位子上拉下来。”
萧玉琅只得说:“孙儿听祖父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