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了,不知道怎么的,那两个也安静得很。
一安静下来,徐妧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又自动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她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了眼后面,目光所及,当即撞上了顾良辰的视线。
他神色淡淡的,目光浅浅的。
都怪他,说什么看上谢云亭的话,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徐妧瞪了他一眼,随即别开了脸去。
顾则正开车到了大帅府门前,徐妧老远就看见另外一辆车停在门前,她妈在车边站着,徐柔今天穿着利落的西裤,上面一件波点衬衫,手里还拿着一个手包,新潮又时尚……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仔细一看,她竟然剪了短发!
车一停下,徐妧连忙下车,快步走了她的面前去。
徐柔剪了长发,耳边别着一个细细的银叶子,看见女儿了一脸笑意:“怎么才回来,等你好半天了,妈带你去一个地方。”
平时在她面前,徐柔向来都是温柔的。
今天也一样,但是看着她这身装扮,动作之间无不带着个潇洒劲,就连徐妧也不得不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来:“妈,你好帅气!”
徐柔笑,回头对着那兄弟三人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顾良辰:“良辰,你爹有事问你,现在在楼上等你。”
兄弟三人神色各异,不过都和她打了招呼。
徐柔推了徐妧上车。
她们一起坐了后面,徐妧随手把书袋放了一边:“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徐柔轻抚着她的发辫,笑意十足:“从前呢,你性子太软,我觉得你不适合从商,想你妈我这辈子风风雨雨多少年过来了,当年也是一朵小娇花,所以我又一想呢,可能是你年纪小,还不懂得这些人间沧桑。妈知道你不想离开北城不想离开我,那如果你不想去上海的话,打今天起,你下学就跟着我去商会,妈的所有生意,都慢慢移交到你手上,反正早晚也是你的,从小开始学嘛,怎么样?”
徐妧错愕地抬眼:“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徐柔伸手轻抚着女儿发辫:“因为突然觉得,妧妧长大了呀,总要有自己的想法,不如趁小把你变成我的帮手,反正以后都要给你的,早点给你我可省了心,这样我就算有什么事,或者我不在了,你也能靠自己好好生活。”
徐妧可不能安心:“说什么呢,妈,你说什么呢!您有什么事吗?”
她心下惊疑不定,仔细看着徐柔脸色,最近徐柔的确有点反常,不过也观察过了,除了对外的脾气见长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听着徐柔这么说话,再联合起这次草草结婚,总觉得她有托孤的嫌疑。
徐妧和她妈相依为命,怎么能不担忧:“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求你了!”
她急得直抱她妈手臂,晃了又晃。
徐柔定定看着她,眼睛渐渐红了,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单手将徐妧揽了过来,她含泪在女儿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再开口时已经哽咽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晃你就十六了,生你的时候,你皱巴巴一团,我还想着这小东西什么时候能长大呀,结果呢,忙来忙去,忽然发现,我女儿长大了,我的妧妧长大了……”
她呼吸有点慢,徐妧连忙拿出手绢来给她擦泪:“妈,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感伤起来了。”
徐柔随后又笑,接过手绢擦了擦眼泪:“没事,就是感慨,一晃过去十六年,触景伤情了,你说你要去学医,我今天看报纸忽然想起来,那十字会的医生护士都不怎么安全,我就难过,能不能,咱们学点别的,不学医?我是想支持你的,就是……”
徐柔嗓音微哑,仿佛是失去了平时的果断。
徐妧心中柔软,依偎了她的身边:“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
一听徐妧说要再考虑一下,徐柔也没再劝下去,跟她说着去商会要注意的事情,徐妧不愿让她失望,一一记下,说了一会儿话,也是为了转移话题,徐妧靠在妈妈肩头,忽然问她:“妈,你和我爹是怎么认识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起徐妧她爹,版本太多。
徐妧不知道亲爹是谁,可徐柔没有瞒着她,早说了,说她爹早就在她出生之前就得病死了,也因此孩子才会姓徐。
现在随口问问,不过是随口问起的。
徐柔低着眼帘,执起女儿的手,看着她的手型,唇边都是笑意:“他呀,他是一个很浪漫的人,像一团火一样,能让你心里暖暖的……”
说道半路停顿了下,徐柔回眸温柔地看着女儿,好半晌才说:“你的名字是他起的,还是在没有你的时候,他说如果将来有个女儿的话,就叫妧妧,妧就是美好的意思,谐音圆,圆圆满满。”
徐妧自己也念了两遍:“他要是还活着,那该多好。”
徐柔低低嗯了声,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很快,她眼中又有泪光,这一次生生忍住了,没有落下。
不多一会儿,到了商会门前,徐柔带着徐妧下车。
徐柔拿着手包,走路带风,一进商会两个伙计迎上前来说着话,徐妧跟在她身后都不得不感慨,这个样子的女人,很迷人。
徐柔现在有大帅府撑腰,是商会会长,伙计们直跟着她:“听说徐老板要甩旧巷的药铺,苏家托人来问,看看能不能盘回去。”
徐柔头也不回:“他想盘回去呀,竞价吧。”
徐妧也不懂,跟了她身后凝神听着她们说话,本来想着没什么事,结果徐柔进了商会就忙个不停,徐妧跟着清点了名下的商铺,发现徐柔往出甩了几手,不知道什么意思。
商会在旧城区的会所里面,因为没有特殊时期,没什么人在,徐柔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有几个掌柜的直围着她转。晚上六点多,母女二人一起吃了晚饭,徐柔说还有事晚点回去,让司机先把徐妧送回大帅府去。
徐妧转了三四个小时,很累了,这就回来了。
平时吃穿用度都不愁,天天和徐柔在一起,都是理想生活,没想过太多,今天去了一趟商会,两腿发酸,真正心疼起徐柔来了,一想到相依为命的妈妈不愿意她从医,徐妧从医的心有点动摇了。
洗澡睡觉,不过实在有点累,来不及想太多,徐妧拖着疲惫的身体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香秀来敲门,徐妧从睡梦当中醒来,还有点懵。
香秀进门,也很局促:“小姐,有您的电话。”
徐妧眯着眼睛,本来已经坐起来的身体,又瘫软了下去:“几点了,谁呀……”
香秀又往前站了一点点:“没听出来,就说让你接电话。”
徐妧迷糊着,再次坐起来,掀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