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坐在凉亭里头,身子正倚在这凉亭红色的柱子上,他唇边划开淡淡的笑意:“入席作甚?不过是喝酒吃肉,谈天说地,没有到这边看看风景好。”
视线停在了程祈宁的身上。
宝珠公主啧了啧舌:“还不是因为你把韶京的那些公子都给得罪了个遍。”
唐尧睨了宝珠一眼:“别乱说话。”
这时他看向了一直站在宝珠身侧不说话的程祈宁:“念念的脚伤可有好些?”
“脚伤?”宝珠公主一声惊叫,忙看向了程祈宁,“你怎么受伤了?可是恢复好了?方才我拽着你走了这么多路,可累着了?”
唐尧看着宝珠公主两只手分别拽住了程祈宁的两只胳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闷声道:“聒聒噪噪的,成何体统。”
他做不到的,宝珠总是能轻而易举就做到,还真是……恼人极了。
……
宝珠公主唐尧这边告了几句李棠如的状,还想再多说几句想让唐尧给她撑腰,忽然有宫女过来请宝珠公主到如妃娘娘的宫里去。
宝珠公主还以为自己的母妃会在廖春台这边呢,完全没想到母妃这次没有赴宴,还在自己的寝宫,听着宫女请她过去,忙跟着离开了。
这八角凉亭不大不小,修建的位置极妙,在湖水中央,凉风习习,在这里待着很是舒服。
程祈宁偷偷看了眼倚柱而坐的唐尧,悄悄料想,他倒是个会找舒服地方的主儿。
比起回到那叽叽喳喳的贵女圈子里,她倒是也想在这清净的地方多待会儿,可是眼下就剩了她和唐尧,单独待在这儿,到底是有些失了礼数,程祈宁开口对唐尧说自己想先会宴席那边了。
唐尧的眉梢动了动,点了点头,却在程祈宁走出凉亭的时候跟在了程祈宁的身后,轻飘飘的问了一句:“脚伤真的好了?”
方才程祈宁说自己的脚伤已经完全无碍了,唐尧不肯信,方才宝珠公主牵着程祈宁的手跑过来的时候他能明显地看出程祈宁的步伐有些不对,怎么可能完全无碍了。
也不知小姑娘是怎么长出了个吃苦不说的性子,明明被一家人惯着宠着,吃了苦也不哭不闹。
程祈宁忙点头:“好了好了。”
在大夫说了她的脚伤已经好了,可以下地走路了之后,她娘亲赵氏不放心,又让她在床上静养了几日,这脚伤定然是好实落了。
只不过她吃一堑长一智,知道自己的脚踝脆弱,在走起来跑起来的时候小心了点。
“小骗子。”唐尧低低的笑了一声。
声音极低,程祈宁并未听清,蹙眉去看他。
唐尧笑笑,忽又敛去笑容,冷冷看着程祈宁身边跟着的那个丫鬟:“还不快将你们姑娘扶好了。”
往日里经常跟着程祈宁出门的是春秀,可是春秀那次腿受了伤,虽然春秀自己说着没事没事,但是程祈宁让她多养些时日,于是春秀便没跟着,这次跟着程祈宁的,是她院子里头另外的小丫鬟。
小丫鬟忙把程祈宁给扶住了。
唐尧跟在程祈宁的身后走着,看着程祈宁的背影,目光忽然沉了下来。
原本他想开口嘱咐程祈宁几句,让她今日千万莫要离席,却还是不愿意让她现在提心吊胆的。
待会儿他不如就去同程祈君说道说道,让程祈君好好照看着自己的妹妹。
而至于那些暗地里有坏主意的人,他亲自去对付便好。
……
在唐尧与程祈宁在视线消失之后,立在阁楼之上的薛平阳抿唇。
他在人前向来是一副温柔和善的神情,现在的脸色却难看极了。
七皇子也站在他身边,看着薛平阳冷凝的神色,笑着说道:“薛公子认识下面的两人?”
“认识。”薛平阳点头。
“哦。”七皇子的眼波流转,“薛兄与唐尧可是熟识?”
他还想试探试探这薛平阳的底。
薛平阳摇头道:“不过萍水之交。”
薛平阳心里清楚唐尧现在的立场虽然不明,但是似乎稍稍倾向于□□派的,既然是倾向于太子的党派,那与七皇子便是敌对。
他装作与唐尧不识太过牵强,这样说是萍水之交,最为合适。
想到了什么,薛平阳道了句:“唐尧此人并非善类,殿下最好用心防着。”
七皇子笑了笑,只觉得薛平阳现在说的这话实在是有些讽刺,他若是唐尧的人,现在在他这里为他做事,可还真是忍辱负重:“我知道了。”
薛平阳知道的他的事情太多,若是薛平阳当真是为了太子那一党蛰伏在他这里,那他最好早早除去。
薛平阳看着七皇子的脸上的笑,皱了皱眉,总觉得七皇子现在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之前七皇子常常与他谋事,听他建议,最近却不再如此,今日将他带入宫中,又只是把他带上了高楼,看了方才那一幕。
当真是不对劲……
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从何时开始不对劲的,他又说不出来,仔细想想,又会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摩挲了两下自己的指骨,薛平阳觉得自己现在尚且不能摸清楚七皇子的心思。
但是他必须得把七皇子对自己的态度搞清楚。
若是七皇子对他不是全然信任,那他的处境十分危险,七皇子不是良善之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倒也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必须得找到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的退路,为自己留有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