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筵站在他身边:“这猫叫大花二花?”
徐江:“没,一只叫monday一只叫friday,名字一点儿都不亲民,跟鲁宾逊漂流似的。大花二花是我起的,是不是好很多?”
迟筵心疼地蹲下,想去摸摸圆滚滚的惨被命名为二花的星期五,谁想到看起来很胖的黑白色猫咪竟灵巧地迅速蹿了出去,一直跑上了楼,蹲在楼梯拐角处两眼圆睁十分戒备地盯着迟筵。
被徐江搂在怀里的星期一在迟筵靠近后也变得极为不安,拼命挣动着逃出他的怀抱跳到地上,直接跑到另一边躲在布艺沙发后面,一双猫眼同样幽幽地盯着迟筵瞧。
徐江转过脸看向迟筵,哀叹:“我的大花!尺子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么猫嫌狗不待见的,大花二花很亲人的都被你吓跑了。”
迟筵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啊。”
他本身气质温和,并不受小动物讨厌。但是这样小猫小狗见他就跑的情景也曾发生过——都是在他被脏东西缠上的时候。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抛开了。
现在四周并没有那种窥伺感,他也感受不到那种阴冷的恶意,自从带上叶三公子的骨灰之后,他的身边就变得前所未有的干净。
这个时间店里人不多,徐江和迟筵上了二楼,在花架旁一个四人座的米色沙发处坐下。黑白色的星期五在迟筵迈步上楼的瞬间犹如受惊般迅速跑得不见踪影。
徐江做主点了一壶咖啡,两块胡萝卜蛋糕。咖啡一如既往的寡淡无味,胡萝卜蛋糕是用碎而细小的胡萝卜合着核桃等干果做成,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橘子味奶酪,口感酸甜软糯。
徐江伸手给自己和迟筵都倒了咖啡,他不知道,好友旁边的空位上还端正地坐着一个“人”。
他也没看到,早跑上来的星期五把自己藏在另一个角落的花架底下,一直死死瞧着他们这面。
人有时候的确不如动物敏锐。
迟筵喝了口咖啡,用店家配备的银色小匙挖了一点蛋糕上面丰厚的奶酪,似是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这是他从小吃这类东西时养成的习惯,据说是因为缺乏安全感。那个“人”一直专注地看着他,突然愣了一下,人性化地偏了下头。
徐江半块蛋糕已经进肚了,百忙之中抬头瞥了迟筵一眼:“尺子你快吃。”
迟筵心说本来就是来聊天的,不着急吃啊,于是又不慌不忙地挖了一勺奶酪,用舌头舔着卷进嘴里。
那个东西彻底凑过来,手按住他的后脑,轻轻舔着他的舌头。
迟筵放下银匙,喝了口咖啡:“怎么今天的奶酪有点凉?”
徐江的蛋糕已经吃完了,他一脸茫然抬起头:“我没觉得啊。”
第7章 外卖
徐江吃完了想起迟筵上次在电话里和他说的事:“迟筵,你舅妈还想把她侄女介绍给你啊?”
“恩,”迟筵点点头,“而且这次我舅舅也点头让我回去见见,不好推脱。”毕竟算起来他只剩舅舅这一个亲人了,最近还好借着工作忙请不下假的借口推一推,过年的时候舅舅肯定会叫他回去给外公外婆扫墓上香,到时候再提起来就不好推了。
他舅舅和舅妈是工作的时候认识的,相比舅舅家舅妈家里条件比较一般。迟筵有房有存款,还有舅舅公司的股票,人才长相都不差,他舅妈就一直有意撮合他和自己侄女,迟筵舅舅起初有点看不上这个侄女的条件,觉得她配不上迟筵,就一直没表态,后来见迟筵迟迟不谈朋友,也没什么相关迹象,觉得自己作为唯一的长辈该替他上上心,又总被妻子煽动,这才出面隐约提起叫迟筵回来见一见,看合不合缘,不合缘再另算。
徐江道:“你回去看看也没什么,咱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了,不过你也不能听你舅妈安排啊,现在还是先看看投不投缘,明年就变成先处处试试,过两年就成了‘我看也别挑了,你林妹妹就挺好,找个日子把证领了吧’,你说冤不冤?”
迟筵不说话,就听徐江继续道:“不过我也知道不怨你,你那工作环境三年都碰不见一个异性生物。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两个小学妹认识认识。前天我师妹看见咱们高中时候的合影还夸你帅呢,我开玩笑说介绍你们认识,师妹也没说不好。”
迟筵心道男性阳气足镇鬼怪啊,他当年大学挑学校挑专业都是特意挑的有名的男女比例八比一的理工大学和尚系,毕业后对口的工作自然也是男多女少。徐江不同,徐博士是学社会学的,他们学院选系草都是三选一,徐江说他就算毁容了都能躺赢。
迟筵之前二十多年一直活得战战兢兢,时刻觉得朝不保夕,连自己活命都成问题,更没考虑过娶妻生子的问题,也遇到过隐约向他表现出好感的女孩子,但他总想的就算在一起也是平白连累人家,也都不着痕迹地疏远了。他大半辈子都分出大半精力和不是人的东西打交道,对于人际交往和感情问题都没什么经验,现在听徐江这么一说,觉得他说的竟很有道理。舅舅也是担心自己孤家寡人,自己要是能找到喜欢的人他肯定也不会强迫自己回去相亲。有了叶三公子的骨灰庇佑,自己生命暂且无虞,那么是否也该谋划着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他仔细权衡了一下,向徐江点了头。
徐江见到迟筵居然愿意让自己给他介绍朋友顿时有种铁树开花般的受宠若惊之感,心说老迟他这是什么时候开窍了。他行动上也很是迅速,周三的时候就给迟筵打电话说订好了周日中午的饭店,他会以请师妹吃饭找朋友作陪为名义带两个师妹过来,介绍他们认识。
迟筵周六没什么事,想着周日中午不用开伙做饭也懒得出门买菜,中午简单吃了方便面,照例给叶迎之的牌位供了一小碗。下午早早饿了,打电话叫了常吃的附近一家店的外卖。
他五点打的电话,外卖送来的时候已经七点,窗外橙色渲染着远方的天际,天色已经变沉变暗。迟筵原本在收拾屋子,听见敲门声猜是外卖来了,连忙跑去开门。他把门打开一条缝,正好够外卖员把餐递进来,迟筵接过餐道了声谢,对方点点头就走了。迟筵隐约看到对方穿着黑色类似长羽绒服的衣服,把自己裹得很严实。
提着餐走回客厅放到餐桌上解开外面的塑料袋迟筵才觉出不对,他常点这家的外卖,知道他家的包装不是这样的,甚至任何一家店都不会这样包装外卖——贴在上面的劣质白色纸质绢花让这份餐更像是祭品或是供品。
迟筵心里有些发凉,回头看了眼叶迎之的牌位,拜了拜,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和心情。他没有打开贴着纸花纸带的餐盒,而是将它重新装进塑料袋里提着放到了门口,拿出手机试图给店家打个电话问问是哪里出了岔子——对于他来说,此举与其说是为了维权,倒不如说是为了找个心安。
摸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没有信号,最近这一带运营商的基站总出问题,时不时就短暂地没有信号,但是此时无法联系外界的现实更加重了迟筵心中的焦灼感。
天色彻底暗下去了,室内视线已经变得模糊。迟筵走到门口按开客厅灯,白色的灯光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这时候门外又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迟筵心突然漏跳了一拍。他皱了皱眉,打开里面的木门,从防盗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去——却没有看到人。视野中是青白色的一片,隐隐带着红色的血丝。
他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对着看了十秒钟,而后猛地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那个东西也在向里看。
迟筵骇得匆忙后退两大步,差点摔倒在地。然后迅速把里面木门死死关上,反复锁死了两圈,快速离开玄关跑回客厅,脸色刷白,双唇都在无意识地颤抖。
敲门声依然有节律地响着,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听在迟筵耳中却犹如声声催命符。
他一直跑到供桌之前才略略稳定心神,摸了摸胸前的瓷瓶,盯着写着“叶氏迎之之灵”的牌位发呆,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门外的敲门声大了起来,似乎要将门敲烂一般。奇怪的是如此大的声音,左邻右舍却都没有丝毫抗议和反应。
迟筵惨白着脸拿出手机,依然是没有信号,手机信号和无线信号都没有。
他听着敲门声,吞咽了一下唾沫,随即一把抄起叶迎之的牌位抱在怀里,钻进了卧室中,将卧室门也牢牢锁上,再把床头柜搬过去抵在门上,同时不忘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已被自己冷落许久的灵玉握在手上。
他也不敢开窗子,能做的只有抖开被子盖在身上,左手握着灵玉,将叶迎之的牌位抱在怀里,死死盯着卧室的门,注意听着门外的声音。
“吱呀”一声,是外门打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