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还是爷爷那套,粗木麻衣,破旧不堪,要不是他脚上的那双属于他自己的黑色长靴,可能谁见了都不会怀疑他是不是叫花子,而是确定他就是个叫花子。
看着他那个样子,柳月突然觉得有些愧疚,在家这些日,自己却把一个伤者弄的这么狼狈的样子。
柳月看着他,没有矫情,没有别扭,很认真的道:“你也把鞋底的泥巴刮掉吧,不然还有那么远的路,会很累的。”
他听着,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过来,同样寻了块石头,学柳月那样刮起了鞋底的泥巴。
柳月:“……”
这人不会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吧?
柳月看着他那生疏的动作,脑中就不由地想他以前到底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反正应该是和自己这样的大不同吧。突然她想知道他以前的生活,想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
可是眼下这人和她,只是一个正在离别路上的行人而已。一瞬间一股离别的悲伤自心底涌出,柳月的双眼不自觉覆上一层水雾,模糊了眼前人的身影。
“刮好了。”
他回头看向柳月。
柳月慌忙低下头,怕他看见这一刻的自己。
然而他却在这一刻眉毛轻挑,眼神变得严肃。他看见了她眼里有泪。
“哦。”
柳月轻应了声,然后低头走到小背篓处,从背篓里拿出来了一个包袱,里面是他的衣裳。前两日二人不知为何原因话说不上两句,柳月也就没想着贴上他,给他换衣服。但都是这时了,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话了,反正都要走了。
“你的衣服,要不要换上?”柳月将包袱递到他面前。
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衣服,便想起了那日晚上,姑娘红着脸问要不要帮忙给自己换衣裳。
“好。”他低声应道。
四野俱静,廖无人烟,只有山青青水清清。
柳月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替他解着衣又穿着衣。他身上还缠着纱布,在阳光下,身上肌肉线条更加明显,但背后那陈年伤疤也更加清晰。胸前的伤还没好,不知道以后是不是又是两道狰狞的伤疤。柳月低着头给他系着腰间的带子,这会儿心里比先前更难受了。
他看着身前埋着头的姑娘,心中突然有些酸涩。
“是不是很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柳月自然知道他问的什么,但她此刻吼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世诚只见身前的姑娘仍旧低着头,没有回答他,却拼命的一直摇着脑袋。
他放眼远山,顿时胸中一片豁然。再次看向眼前,只见眼前的姑娘抬头看向自己,一脸认真,“一点也不丑。”
阳光盛好,溪水清澈透亮。这一瞬,在他的生命里,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澄澈明亮了。
柳月往一边走了几步,再看向他,一身锦缎黑袍,高傲深沉,和刚才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柳月寻了一块儿平整的大石头,站在石头旁,从怀里掏出了把木梳。
“我来给你梳头吧。”
柳月扬了扬手中的木梳,笑对着他。
送你离开
小沟的水静静地流淌着,小沟边的二人默默无言。一个坐在石头上,一个在他身后给他梳着头,在这青山绿水中似乎看着格外静谧。
“好了。”
柳月走到他身前,第一次明目张胆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
“不错。”
她还大胆直白的夸他。
他听了眉梢轻挑,嘴角浅笑,似乎对这赞许感到很满意。
柳月不是随口夸夸,是打心眼里觉得很不错。这样看上去整个人英俊挺拔,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就像老人们白话故事里才有的人物,像是从远处深林走来的森林之子!
只是这离她太远,注定只能远远观望。
背上了小背篓再次启程,这次沿着小路一直走,翻过一座上,就镇上不远了。
前滩镇的附近都是大路了,宽敞的泥巴路足够四人并行。所以也有马车从别镇进入又镇上从镇上而出。
路的两边是渐枯的野草,绿根带着渐黄的叶身在秋风中摇摆。
这时路上已经能不时看到一些同样都是来赶集的人,只是他们来自四面八方,不同村寨而已。
骄阳正盛,已到午时。
二人并肩儿行,脚步出奇的一致,谁也没快谁一步,谁也没慢谁一步,谁也没比谁多跨的多一点。
前面有个岔路口,是从大路分到一条小路的岔口。
那岔口处摆着一张桌子,一个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眯着眼睛的老者,老者身侧立了个招牌,只见那招牌上墨笔黑字写着四个字。
柳月远远的便瞧见了,待走的近了,柳月仔细看了眼,没有做声。又走了两步后,又看了一眼。直到这老者身前不远处,柳月看着那招牌,才一眼一字的念了出来:“大月看相。”
身边的男人听了轻挑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