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干什么呢。啧。
“什、什么活……”季元现抬起下颚,踮脚试图越过立正川的肩膀往里看。走廊深远,瞧不清楚。
立正川忽地穿上衣服,在季元现略显失望的神色里往回走:“雕刻,这我工作室。”
“哦,那我一会儿来参观,你收拾收拾呗。”
季元现主动道,颇有些不请自来的意思。呸,分明就是。
立正川背影一顿,蓦地轻笑。哎嘿,还挺自觉哦。小狐狸真怪可爱的。
“行,你来。我去穿件衣服。”
季元现想说您别啊,我赶过来还能现场观摩呢。您行行好,让人摸两把呗。少不了一块肉,又不会掉一分钱的哦。
全当行为艺术嘛!
然而立正川挂电话十分干脆,机会全无。
小司令磨磨后牙槽,早晚得让他心甘情愿脱一次。你说这人不是1,真他妈可惜大发了。
面对季元现真诚邀约,顾惜并不开心。他背着大提琴,遽然弯下腰给小司令系鞋带。季元现吓得倒退一步,赶紧亲自蹲下解决问题。
顾惜双手落空,呆怔片刻。他忽然有些委屈,低低地问:“不就系个鞋带,以前我也帮过你。”
“小时候嘛,我又不是不能生活自理。”季元现的琴盒正红艳丽,十分符合他张扬个性。他撑伞挡雪,纯黑伞面在一片素银中格外扎眼。
“奶昔,你去不去?”
顾惜稍显金人之缄,片刻后词顿意虚地拒绝:“我就不去了。家里边……还有些事。你、你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季元现心底提口气,迟疑两秒,笑眯眯给顾道长挥手:“成,那我走啦,明天见。”
天儿太冷,他说话间跑出白雾,勾成淡墨逸白的线描。
立正川的工作室不过相去五百米,顾惜却觉着季元现走了一辈子那么长。他的少年在雪地中一脚深一脚浅地远去,红白黑三色构成天地间最销魂骨立的抽象画。
穹窿过顶,大雪一直下。顾惜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季元现始终未回头看一眼。
未有一眼。
顾惜三次想要冲上去,说你别去了,能不能跟我回家。然而他没有,三而竭的道理他明白。年少高傲,他没勇气。
顾道长修身修心也不能参悟未来,这一次他没追上,这一辈子,他都没再追上过了。
万雪压肩。
季元现走进立正川的别墅时,着实意外。从大厅到螺旋式楼梯间摆一溜儿雕像,半身人、四肢特写,甚至包括人体器官。墙壁上挂巨幅雕塑照,有《自杀的高卢人》、《夫妇像》、《罗马母狼铜雕》……除掉特有名,大多数季元现叫不上号。
他背着琴盒往楼上走,立正川时不时充当解说。第二层视野开阔,大平层设计,作工作室、休息室两用。从落地窗能望见山峦丛林,鸟群与树间盘旋。
采光很好,是能搞创作的地方。
正对楼梯口,有一座石碑。季元现研究好一会儿,始终没看出是个什么东西。
立正川尽地主之谊,给他端来咖啡。瞧小司令在石碑前抓耳挠腮,淡淡提示:“汉谟拉比法典石碑。”
季元现转身,差点撞人身上。两人手臂摩擦而过,撩起一阵细小电流。立正川怕他误会,跟着解释:“这是复刻版,真货在巴黎卢浮宫。”
汉谟拉比法典石碑于世界历史来说意义重大,于世界雕塑史来说同样重若丘山。一是古代巴比伦艺术的代表,二是石碑的雕刻比较精细,表面高度磨光,刻满楔形文字。
立正川收藏了数众复刻版,多来自大师之手。市面流传甚少,弥足珍贵。
“你这咖啡豆不错,”季元现小口嘬咖啡,不吝赞美,“这石碑还挺醒目,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立正川靠着工作台,桌上笔屑纸张混乱。雕凿工具一字排开,特专业。
“世界排名前十的雕塑,总想要一座。”
他单手揣兜里,下巴微扬。那一瞬季元现心跳莫名加快,砰砰,砰砰。视线从对方一上一下的喉结,滑到性感嘴唇上。
“汉谟拉比法典的前言也很有趣,要让正义之光照耀大地,消灭一切罪与恶,使强者不能压迫弱者。”
立正川的嘴唇一张一合。季元现想,真适合接吻啊。
小军长全然不知正被意淫,说完了,朝小司令招招手。两人都有些忘我,一个沉迷解说,一个沉迷美色。谁也没闲着,谁也不亏。
季元现得瑟到忘记放琴盒,背着大提琴蹦跶过去。立正川给他看石碑细节:“这个是太阳神。头戴螺旋型宝冠,正襟危坐,授予象征权利的魔标和魔环。”
“这个,是汉谟拉比。头戴传统王冠,举手宣誓。”
“你就这么喜欢雕像?”季元现舔舔唇,“活人不好么,看得见摸得着。你瞧学美术的画裸模就很有意思,不感兴趣?”
立正川好好解说着,小司令一搭话,思绪凌空分叉。简直是话题终结者。他低头,但见季元现的脖颈白皙诱人,脑子里不由自主幻想一番。
立正川猛感喉咙发紧,哑声问:“感兴趣,我可以雕。你来?”
季元现可没打算把自己编进去,他一阵尬笑:“川哥您说哪儿的话呀。”
“我觉得这提议不错,”立正川玩心大起,笑得极坏。他往季元现跟前靠,手臂穿过对方腰际按在石碑上,拦怀里似的,“谁说我不喜欢,我挺喜欢的。”
“如果是你。”
季元现傻眼,顿感不妙。狐狸尾巴翘起摇几圈儿,乖乖露出小牙齿:“咱们说点别的,川哥。你帮我弹劾班主任,我咋回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