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兮忍笑,撇过脸,哪不知道白洛氏这是要白奚妍去求姻缘签。说来白奚妍都有十四了,倒不是没人求娶,而是白洛氏眼光高,于是高不成年低不就,蹉跎至今。
白奚妍无法,酡红着脸抱住了签筒,跪在蒲团上轻摇。
“啪嗒”一声,一只签落地。
白洛氏比白奚妍动作还快,一把捡起来,对洛老夫人:“母亲,我们去解个签文。”解签之处并不在大殿内。珈蓝寺香火鼎盛,前来求签者络绎不绝,每每解签处都大排长龙。
洛老夫人好笑:“你去吧,我有些乏了,先去厢房那歇歇。”
白洛氏便道:“那我们待会过来。”说着便拉着白奚妍走了,好似怕晚了轮不着。
洛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姑姑啊!”疼女儿是真心,却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不论是白奚妍还是白暮霖的婚事都被她耽搁了。
“表姐那样好的人,佛祖绝不会亏待她的。”洛婉兮一边扶着洛老夫人上软轿,一边柔声道。
洛老夫人握了握她的手:“你们都是好孩子!”
洛婉兮柔柔一笑。
过了大半个时辰,前去解签的白洛氏和白奚妍才回来了,白洛氏满面红光,白奚妍含羞带怯,显然是好签。
洛婉兮便有了调笑的心思:“表姐可是求到了上上签,说来让我们也高兴下!”
“高兴下!”坐在罗汉床上吃瓜的洛邺百忙之中还不忘学嘴。
心情大好的白洛氏爱怜的擦了擦他嘴上的汁水:“的确是上上签。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
洛婉兮低头琢磨了下,笑:“这是好事将近!”
白洛氏抚掌大笑,双眼放光的看着白奚妍:“大师也是这么说的。”
白奚妍被她看的发窘,头都快低到胸口了。洛老夫人心疼外孙女,遂道:“你们刚从外头回来,先喝口凉茶去去暑气。”
白奚妍如蒙大赦。
看出女儿窘迫的白洛氏也收敛了下,只嘴角忍不住后咧。
洛邺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天真无邪的问:“什么好事——唔。”
洛婉兮将一快香瓜塞进他嘴里:“西瓜性凉,少吃些!”
这一打岔,洛邺也忘了要问的问题,专心致志吃起瓜果来。
白奚妍悄悄松了一口气,觉得脸还有些烫。
一时之间屋里只有洛邺没心没肺吃水果的声音,直到秋妈妈进来,颇有些古怪的开口:“老夫人,南宁侯府江世子前来向您请安!”
端着茶盏的洛老夫人手一顿。
白洛氏目光闪烁,这刚说到好事将近,江枞阳就来了。若是一个月前那会儿,白洛氏不会多想,可眼下江枞阳今非昔比。贵为世袭罔替侯府的世子,还立下了救驾之功,入了皇帝的眼,年纪轻轻就是正四品,前途不可限量。然而一想南宁侯府那堆糟心事,以及锦衣卫的风评,白洛氏到底心疼女儿,忍痛把心里那点念头抛了出去。
“阿姐!”洛邺往后一仰抗议,阿姐把葡萄塞到他鼻子里。
洛婉兮擦了擦他湿漉漉的鼻子:“不是和你说了,让你当心些,你看你吃的满脸都是。”
小洛邺懵住了!
洛老夫人回神,诧异:“他怎么在寺里?”
秋妈妈道:“世子刚为亡母做完法事,听说您在这,遂特意来请安。”
恍惚间,洛老夫人想起,前头那位侯夫人杨氏似乎就是在七月里走的。洛老夫人不由感慨,要不是杨氏儿子成了器,再过几年,杨氏这个人都要被人遗忘在脑后了:“这孩子倒是个孝顺的。”孝子总是讨人喜欢的,尤其是对老人家而言。
洛老夫人压下心里的疑惑,望了望屋内如花似玉的孙女和外孙女,终究没让两人避开。毕竟江洛两家是姻亲,虽然如今两府剑拔弩张,可江枞阳想着过来请安,便是示好,若特意避开倒显得刻意了。
“请他进来吧!”洛老夫人吩咐。
见着江枞阳本人之后,白洛氏忍不住动摇了下,玉树临风,相貌堂堂,端地一表人才。再看他彬彬有礼,话虽不多可也并不似她想象中那般因为无人教养而放诞不羁,白洛氏这心里就跟一百只猫在挠似的,盯着江枞阳脸色几经变换。
江枞阳说是来请安,还真是只请安,向洛老夫人和白洛氏问了好,便告辞。
今儿来的也就洛邺一个男丁,太小,遂洛老夫人只能让秋妈妈亲自送了出去。等人一走,目光就往坐立不安的白洛氏去,沉甸甸的。
白洛氏低了低头,端起茶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洛老夫人压了压火,慈爱的看着洛邺:“邺儿,你不是要去后山看猴子。”来之前他就在唠叨。
洛邺兴奋的站起来:“现在就去!”
洛老夫人和颜悦色道:“让你表姐和姐姐带你去,日头大了,记得往阴凉处去。”
洛邺欢呼一声,滋溜一下滑下来穿鞋。
白奚妍不安的看了看白洛氏。
白洛氏勉强的笑了笑:“照顾好你表弟表妹。”
白奚妍这才应了一声。
出了厢房,白奚妍抓着洛婉兮的手忐忑,怯怯的问:“外祖母,母亲?”
“亲母女俩有什么可担心的。”洛婉兮笑。
方才呢,白洛氏表现确有些古怪,联系之前的情况,洛婉兮也猜到了几分。洛老夫人单独留下白洛氏不外乎要把白洛氏骂醒。
一想也是,白奚妍放了心,又苦笑。洛婉兮看明白的事,她也不糊涂。她母亲自来如此,遇见个满意的都想划拉给他们,却不看看是否合适,为此闹了不少笑话。白奚妍有苦难言,可任她和哥哥怎么说,白洛氏都听不进去。
洛婉兮握了握她的手,笑:“咱们可得走快点,邺儿都快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