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能让她看这些呢,他不许。
这时候夜已深了,左夺熙不便多留,他目光略往下移,看了傅亭蕉脚上穿的是平日的鞋,他目光一顿,但是什么也没问便走了。
他揣着《钗珠录》回了钟秀宫,小肃子见他回来了,便关上了院门。
虽然左夺熙没有将书拿出来,但是小肃子知道没有九殿下做不成的事,这书必定是要回来了,遂一边跟他往里面走,一边碎碎道:“大皇子心眼可太坏了。”
郡主还未及笄,就拿那些浑书乱她心志,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左夺熙眯起了眼睛,左孟东怎么想的,他大概已经明白了。
小肃子问:“那这件事……要不要禀告太后?”
这件事说来也不是大事,也没有触犯任何律法,报到皇上那儿去显得太过小题大做了,但是郡主从来被太后娇养长大的,是不是该叫太后知道大皇子的龌蹉行为才是?
左夺熙冷道:“不必。”
不必让傅亭蕉知道这些。
小肃子不平道:“那总得……”
总得让大皇子受到点处罚才是啊。
左夺熙鼻尖轻嗤了一声:“左孟东的侍妾的兄长最近打死了人,却被他包庇下来这件事,是时候让父皇知道了。”
小肃子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所慑,不由得抖了抖,为自己前一刻的想法感到好笑。他怎么会觉得九殿下会放过大皇子,九殿下的报复心其实一贯很强的,特别是涉及到郡主的事。
“殿下,那个书……要不要奴才给您扔掉?绝对处理得干干净净。”眼见着左夺熙要去沐浴了,小肃子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左夺熙回头瞥了他一眼,却径直走入了卧房:“你下去歇着吧。”
回到卧房,左夺熙拿出藏于袖内的《钗珠录》,默默地盯了好一会儿,随后将它放到了枕头下,转身去沐浴了。
沐浴归来,他鬼使神差地将这本书拿了出来,凝神许久,徐徐翻开了第一页……
*****
第二天阳光晴好,傅亭蕉又换上左夺熙送她的鞋子,一早便去太后那里请安。
太后上了年纪,晚上都歇得比较早,昨晚生辰宴后便睡下了,不知道左夺熙后来前来送礼之事。
不过左夺熙和傅亭蕉每年互赠礼物从不例外,她也早就晓得了,所以惯例问了问傅亭蕉今年收到了什么礼,还叫她吃了早膳便去挑选其他人送来的那些礼物。
傅亭蕉站起来,提着裙角转了个圈儿,笑着伸出了脚:“九哥哥今年送了蕉蕉一双鞋呢。”
太后闻言一怔,看着那双弓鞋,沉吟:“他送你鞋?”
傅亭蕉观太后神色,笑容缓缓淡了下来,抿着嘴担忧道:“姨祖母,这鞋子……怎么了?很合脚啊……”
“无事。”太后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便淡去了。
晚上,太后将傅亭蕉支了出去,派人去传唤左夺熙,让他前来左暖阁。
这左暖阁挨着太后的卧房,是傅亭蕉小时候住的地方,后来她大了些,住起来便不方便了,才搬去了别处,这里便成为了平时吃茶聊天的地方。
外边天色已黑,左夺熙才回了钟秀宫便受到传唤,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赶了过来。
他一进来,太后便问:“老九,哀家想问问,你心里到底是何想法。”
她如今也是该问清楚了。
在北漠,女子的双足是私.密的地方,不能叫外人随便看去,因此女子的鞋子也便有了私.密的含义,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送的。
曾经有不识相的公子哥想攀附傅亭蕉,向傅亭蕉送来鞋子作为生辰礼,被她发现后,直接叫人扔了回去,那人便亲自跑来向她谢罪,此后再不敢进宫来了。
傅亭蕉或许还不太懂得这背后的意义,但是已经十九岁的左夺熙不可能不懂。
一直以来,她都不是很看好左夺熙,他这几年虽然颇受左晟重用,但是若想攀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他这个没有母族依托的最小的皇子,恐怕是在做梦。
而没有登上帝位的人,是没资格娶傅亭蕉的。
她这些年之所以一直放任他与傅亭蕉往来,实在是被傅亭蕉当年的绝食吓到了,加上之后两人之间的往来有了明显的分寸,她心里才安定了几分。
但是,这次左夺熙送鞋的举动,似乎……是故意在明说什么了。
左夺熙闻言目光略沉了三分,好像早就料到了太后的问话,然后便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嘴唇微张,沉沉道:“我……”
太后却突然意识到,这样直接问他便丧失了主动权,她突然地打断他:“哀家的意思是,你明年便是弱冠之年了,至今未娶正妻,身边也没个贴心人,实在不妥。作为皇子,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你的职责,你不能再逃避了。哀家已为你看中了太仆家的幺女,你若中意了,便即刻为你张罗这桩亲事。”
听她说完,左夺熙却蓦地笑了一声。这一笑,叫她也愣了一下。
太后看着他眼睛里坚毅地灼灼目光,忽然意识到自己叫他来密谈恐怕是错了,因为他目中的神色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他不想绕弯子了,他要把一切都说开。
分明这也是她叫他来的初衷,可是此刻她却有点慌,竟然冒出了想结束这次谈话的打算。
然后左夺熙没有给她这机会,他站得直直的,无所畏惧一般地看着她:“我不想绕弯子了,从我送出那双鞋起,我就准备有话直说了。便是您不来找熙儿,熙儿迟早有一天也会来找您。”
太后微怔。
左夺熙又道:“你不必给我说亲,我对任何别的女子都没兴趣,甚至厌恶。便是对你,也只因她的缘故而稍微有些不同。”
太后道:“所以你心里一直惦记着蕉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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