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刃心想,何止听起来不错,吃起来也不错,不然我为何要带你去,但我也只想带你一个人去,和他们都没关系。
竹业虚还要一阵才会回来,于是风缱雪趴在谢刃桌上,想稍微睡一会儿。同样是白色的衣服,偏偏他就能穿得又美又清丽,胳膊垫在头下,几根细白手指搭住书册边缘,被风吹起的衣摆飘落似雪覆。
谢刃用指背蹭了蹭他的头发,往后一靠,眯起眼睛看外头刺目的金阳,还有满树粉白的花,被雕花窗框裱起来后,就是一幅充满生机的画,如流淌的溪流般静而美好。
而在云雾缭绕的青霭仙府中,木逢春也正在翻看着风缱雪送来的书信,甚是可爱,甚是可爱,甚是可爱,几乎每封信都要提这么一句,有时还要在后头画两笔,头大身子小的柴火小人趴在窗户上,嘴里叼着花手里举着酒……确实有点可爱。
那问题就来了,既然这么可爱,有什么必要费心去感化?原本还当山下是个混世魔王,原来却是个吃花少年。
青云仙尊道:“小雪像是极喜欢他。”
木逢春将信一一收好:“少年人逃课打架都是常事,哪怕多烧了些东西,也是因为控制不好灵脉剑魄所致,如何就与堕入魔道扯上了关系,我看再过一段时间,待九婴一事解决,就能让师弟回来了。”
青云仙尊却说:“怕是不能。”
木逢春不解:“为何?”
青云仙尊道:“今晨,无为仙尊刚刚送来一卦。”
卜的是前路,却看不出凶吉,举目唯见上有冰雪千重,下有火海万丈,焦土遍布深渊,天地纵横撕裂。
木逢春担忧:“这虽说看不出凶吉,但好像也同春暖花开、天下太平扯不上关系。”
青云仙尊叹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小雪解决不了,你便下去帮他。”
……
风缱雪掌心接住一片落花,随手插到身旁小女孩的头上。谢刃在后头提意见,你怎么不给我,我也要。
小女孩咯咯笑:“男孩儿不戴花。”
“谁说的,我就能戴。”谢刃将她抱起来,小跑几步送回给前头的夫妇,省得再占自己的位置。
一行人这是刚下课,准备去吃馆子。本就不宽的小路挤了十几人,越发走不动道。虽说可以御剑,但那多没意思,只有像这种说说笑笑慢慢地走,才能算作消遣,“嗖”一下飞到城中的,叫跑腿买饭。
谢刃只好把半出鞘的剑合回去,转身恼道:“钱多多,你哪来这么多歪理邪说?”
后头的人却笑:“你也好意思说我,不然问问竹先生,谁的歪理邪说能有你多?连偷懒不肯上课都要编出一套说辞……哎,你别打我啊!”
打的就是你!谢刃拔剑出鞘,追着罪魁祸首满山跑。钱多多自然是比不过这魔王的,没多久就开始哀叫求饶,慌不择路地往前冲,却被风缱雪闪身避开,于是被迫张开双臂抱住了树。
“砰!”
废弃鸟窝被震下树,帽子一般扣在了小钱头上。
哄笑声几乎传了半座山。谢刃也笑得胃疼,伸手一搭风缱雪的肩膀:“扶一下,站不动了。”
风缱雪道:“桑道长。”
“啊?”
“那儿,桑道长来了。”
风缱雪替他整了整衣领,拉着一起上前。走近才发现,桑东方整个人都风尘仆仆,赶路赶得极为狼狈,甚至连靴子都破了一只。
谢刃急问:“落梅生呢?”
桑东方道:“失踪了。”
谢刃惊讶地与风缱雪对视,这——
青城间是没法再去吃了,璃焕与墨驰因为要去白沙海,所以也随着他们一起回了长策学府。
据桑东方的描述,他在抵达春潭城后,第一时间就找到飞仙居,却被小厮告知落梅生去了千矿城,得十天半月才能回来,便干脆追了过去。
“岂料他根本就不在那儿。”
飞仙居的伙计掌柜倒是正在矿山里勤恳挑选着,问起落梅生时,都说在城门口就分开了,至于去了哪个方向,要做什么,没人知道。
谢刃皱眉:“逃了,还是被绑了?”
“谁能有本事绑架飞仙居的老板。”璃焕道,“他可是修真界最好的炼器师,手眼通天,旁人怕是想靠近都难。当然了,像玄花雾那样的上古邪物除外,可天下哪有那么多……等等,他不会是被头带走了吧?”
风缱雪说:“有可能。”
“那可糟了。”璃焕道,“万一梅先生被附体,九婴岂不是等于通晓了世间最精妙的炼器法?”
而墨驰还在想一件事,九婴的头能附体。虽说先前附在金泓身上的那颗因为功力不够,很容易就被发现,但上古妖邪的本事总不至于就这么大点——在对方被完全剿灭之前,又要如何分辨修真界的众人谁是原身,谁又是附身?
竹业虚道:“风氏已命自家仙坊造出了照魂镜一万两千余枚,不日就会送往各大门派手中,阿刃,这是你们的。”
照魂镜是高阶灵器,若胸腔内跳动着一颗魔心,镜中就会现出一片污黑雾气。
谢刃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随意往前一照。
一片漆黑!
璃焕与墨驰脸色大变,风缱雪也皱眉,竹业虚怒斥:“阿刃,休得胡闹!”
“不是我玩的把戏。”在初时的惊愕过去后,谢刃一手握紧照魂镜,另一手举起逍遥剑。
而与此同时,其余三人也寒刃出鞘,一起指向桑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