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一阵闹哄哄,直到何氏走进来才稍稍压制,两人不情不愿的重新坐回桌边,都换上了白水。
何氏一口茶都没喝,她将相思叫到身边道:“你父亲已经答应让你去我府上住上几日,一会儿你直接跟我回去,让嬷嬷丫头们收拾好东西再送来。”
相思还没说话,孟若饴不干了,她一直费着心思讨好大房,怎奈一次次受着打击,这大房的心已经偏到天边儿去了。
“大伯母,若饴也害怕,若饴也想去。”
何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家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老人家只能依靠家中子孙,你们一个是长女一个是长子,总要有所承担。”
孟高鹏挑挑眉低声道:“我才不想去呢。”
孟若饴也不敢反驳,只能偷偷瞪了相思一眼。
人已经齐了,下人们将早膳送了过来,不出相思的意料,只有一碗玉米面粥还有几碟黑菜头,这东西在京都高门里就算门房下人都很少人吃,也亏得老太太能想的出来。
孟高鹏当下就甩了脸子,直嚷嚷着要吃肉,然后连筷子都不拿就跳下椅子跑了出去。
孟若饴一见这些,面如菜色,但到底还知道礼仪,勉强用了一口就推脱身子不适回房去了。
也就只有相思与何氏,面无异样,干干净净的用了一碗,直把肚子吃的饱饱的,身体暖呼呼的。
撤了早膳,何氏带着相思在老太太院子外头行了一礼就步行往大房走去。
“三娘,你记住,无论如何大面上都不能错,聪明的姑娘能让不喜自己的长辈,哪怕装也要装作与自己亲近。”
☆、第二十七章
全新的被褥,全新的帷帐,还有全新的衣衫首饰,若是孟若饴此时此刻在这里,便又要嫉妒发狂了。
相思往被子里缩了缩,愉悦的舒了口气,哪怕这里处处都很陌生,色彩也因为是在孝期很是素淡,可一想起曾经那个病重昏迷的她在这间屋子里受到了极好的照料,这才能顺利的回到二房得到重生,心底就觉着暖洋洋的。
有时候并非是自己的生身之母才能让人感受到母爱,也并非血脉相连,也同样能够感受犹如同母般的手足之情。
翻了个身,相思又想起何氏对她说的话,那样的话似乎也只有极为亲密的长辈,甚至是母亲才会如此直白的教导她。兴许上辈子的她听不进去,可是已经吃了一辈子性格上的苦楚,相思已经很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这个世道,为女者苦,她们不但不能如男子般肆意洒脱,反而要被家族、名声所累,活得战战兢兢一日不得安宁。这世上只听说过《女则》《女戒》,又何曾听说过《男则》《男戒》男人为了权力财色控制女人,女人竟也以此为傲,甚至用这些枷锁锁住自己还不算,还要锁住自己的孩子后代。
只是,到底还是有路的,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过的不幸福。
世人给女人画了框框,女人哪怕走不出来也可以在框框内得到她们想要的。
相思就想做这样的女人。
“明儿开始,好好练字吧。”闭上眼睛,相思无声的说道。
练字,最是养练气的功夫。
呯——
梅姨娘铁青着脸将东西扔在地上,那手法到与孟高鹏有些许相似。
“姑娘,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梅姨娘身边的老嬷嬷担忧的过来说道。
梅姨娘双目充着血,咬着牙恨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截了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哎,真是的,原本好好的事情,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出事呢?”老嬷嬷皱着一脸橘皮,摇着头叹息。
梅姨娘冷冰冰的问道:“消息没有走漏?”
“都是家里没人的混混,这些人早些年都是从外地讨饭过来的,背景很干净。”老嬷嬷扶着梅姨娘坐下,仔细瞧了瞧窗外。
“那谁会知道,是咱们要把东西弄走,还在咱们定好的地方杀人夺财呢?”梅姨娘死活都没想通,这个主意本就是她灵机一动,想着天降连绵大雨,若是弄湿了老太太的私库,老太太必然将东西送到儿子那里,到时候她再送过去一部分,之后就算被人偷了,旁人也怀疑不了她,谁知道她不但没成,反到是丢了自己那部分!
“难道真是混混平日里吃酒让人套出来了?”老嬷嬷也很无奈。
“现在不光是这件事,衙门都上了门,死的那些人都被带走了,咱们的尾巴要是没收拾干净……”梅姨娘光是说,心里都发毛,别看老太太现在宠着她,容忍着她,甚至待她如同正经儿媳,可一旦发现这些钱是她动了脑筋才没的,那等待她的不死也要送回家去。反正儿子是孟家的子孙,她又带不走。
老嬷嬷也想的出来,忙安慰她道:“都是咱们自己人安排的,绝对没有尾巴,姑娘放心。”
梅姨娘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头,喃喃道:“放心,我怎么放心!”
老嬷嬷心疼的给梅姨娘按着肩头,却听梅姨娘道:“老太太是不是闹得厉害。”
“可不么,府里人都快跟着大房的人守孝吃素了。”老嬷嬷是个爱荤的,没了口腹之欲便极为不满。
“明儿个将我库里的两个箱子给老太太抬过去。”梅姨娘闭上眼睛,忍着心痛说道。
“姑娘!”老嬷嬷手一顿,呼道。
“老太太丢了东西,还是在鹏哥儿这里丢的,要说心里没疙瘩是不可能的。虽然这么点儿东西抵不上丢的,但到底能安抚一下老太太。”梅姨娘扯了扯嘴皮道:“更何况,正房那位可是什么血都没出……”
老嬷嬷立刻就明白了,连连应下。
“当然,咱们也不能这么算了。”梅姨娘一下睁开眼睛,目光中都是火苗子,“我受了那么大的难,关氏凭什么逍遥自在!”
雨过天晴,一连好些日子都是艳阳高照,就连温度都回暖了一些,原本秋日的天气竟跟夏初一般。
相思住到大房之后,一直都很安心的在屋子里练字,大房的大姐孟辛桐最是个严苛的先生,往往一页只要有一笔不妥,就是整篇重写,这若是换了个真正九岁的娃娃,怕是早就写不下去跑出去玩儿了,可相思想要练的就是气度,所以生生忍了,老老实实受罚。到让何氏心疼不已,说了孟辛桐好多次。
因着住在大房便利,孟霍然也开始在偶尔外出的时候给相思带些小玩意,家里长姐幼妹有的,相思总有一份,甚至有时候忘了孟端方,都还记得孟相思,直让本就觉着相思居心叵测的孟端方越发闷着气,老想着从相思身上找补回来。
不知不觉,大家都熟悉了,有时候相思甚至都觉着自己应该是大房的孩子,二房那就是上辈子的事情,最好这辈子永远与她无关。
“我想着这都快入冬了,先去寺里给老爷子做场法事,捐些香油钱。然后给孩子们求个平安符……”何氏坐在食案旁,还没等孩子们与孟大老爷开始举筷,便先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