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傅冉进来,颜冬雪反手擦擦眼,强撑起笑,招手让傅冉上炕坐,热乎乎的手握上她的:“外头冷吧?晌饭有没吃饱?”
说着,她喊颜冬青:“冬青,去把中午剩的半个馒头拿给小冉。”
颜冬青虽然是皇帝,天生的架子大,但还算听“姐姐”的话,从锅里拿出仅剩的半个馒头,递给傅冉。
“吃吧。”颜冬青又给她倒一碗热水。
傅冉没吃饱,小声说了谢谢,接过大口咬起来。以前没觉得馒头多好吃,现在能吃上白面馒头都是一种奢望。
两人同时来这里,显然颜冬青的运气比她要好,颜父是一厂的总工程师,颜母是工会办公室主任,两人领的都是行政工资,粮食指标也比其他人高。
尤其是颜父,每个月四十二斤粮食里,细粮占四斤,还有两斤的肉票,四两的油票,半斤糖票,光是这些,都足以让颜家过得比其他三户人家强。
傅冉就着热水吃下半个馒头,才觉得饱了些,她往颜冬雪跟前凑凑,关心的问:“姐,谁欺负你了啊?”
颜冬雪拍拍她脑袋,强笑说:“没有,没人欺负我。”
傅冉还算有眼见,见她不想说,识趣的没再继续问,不过私下里还是问了颜冬青。
“为响应上山下乡,朕的姐姐要去支援大西北建设。”
怕她不懂,颜冬青又给她解释什么叫上山下乡:“类似于大魏的一种制度,鼓励知识青年到农村和边疆垦荒。”
“那要去多久?”
颜冬青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一辈子。”
上山下乡的浪潮在今年底达到高峰,不仅大学毕业的人被号召支援农村建设,高中和中专毕业的人也没能幸免。
上面红头文件发下来,这一批的毕业生明年开春主要去支援大西北建设。
得知这个消息,颜母揪心的几天几夜都没睡一个安稳觉,颜冬雪对于未知的将来也感到恐惧,娘两个成天愁眉苦脸,连带着颜父和颜冬青的日子也不好过。
晚饭桌上,颜立本抿口二锅头,看看没精打采的闺女,鼓励她道:“主席同志都说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放屁!”廖娟拍了手里的筷子,差点没吼出声:“咱家冬雪从小到大哪吃过啥苦头,去那种地方,让她咋活!”
这还不是作为一个母亲最担心的,往年厂里不是没有职工子弟上山下乡,可怕的是,有的闺女已经在农村扎根,在那里生儿育女了!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连个电话也不通,闺女真要碰到啥腌臜人的事,那可咋办!
相较忧心忡忡的颜家,傅家没有任何顾虑,一家子围在矮八仙桌旁吃饭,为了省电,徐兰英不让开灯,尽管黑灯瞎火,也不影响他们东家长西家短。
“听说再开春,廖大姐跟前那丫头,要去大西北支援建设。”
一零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厂与厂之间都有联系,哪家哪户随便有点什么,很快就能传遍整个家属院。
徐兰英怪喜欢颜冬雪的,替她可惜,不免又庆幸:“亏得我有先见,没让咱家燕子念高中,要不然也得跟冬雪一样,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遭罪,等明年开春,咱家燕子满十六,又是初中文化程度,傅向前你留个心眼打听,最好把咱家燕子弄去工会或厂委,可别像我,成天筛石子,乌烟瘴气的一鼻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