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忙被一床白纸黑字的文件弄得眼花缭乱,小声问道:“什么事啊?”
顾念宸笑着解释,“薛静柔托我帮忙,把她这些年依靠唐业雄得来的全部财富,全都送还给了唐业雄,一毛钱不剩。”他看眼薛静柔,促狭道:“知道你敛财本事大,却没想到这么厉害,你这笔钱,足以供你到太平洋上买座小岛,从此吃喝不愁,下辈子或许还能剩点钱在北京王府井买套豪宅。”
薛静柔哈哈大笑,毫不谦虚,“过奖。”
顾念宸话说得夸张,心里的震动却很真实,薛静柔的吃穿用度堪称普通大学生水平,一件军绿色大棉衣从入冬穿到开春,t恤牛仔裤穿来穿去就几件,除了白长归给她的戒指首饰全无,任谁见了都猜不出这丫头闷声不吭攒了几年资产,若摆到明面上,堪称富豪榜大黑马。
但这些钱她说不要就不要,轻松地好像早晨出门捡到一毛硬币,搁在兜里嫌麻烦,干脆弹个响指,扔到哪算哪。
顾念宸想试试薛静柔,指着那些材料道:“你全部的家当都在这里面,包括你的股份股票店面房子,还回去后,你就一无所有了。”
薛静柔笑道:“你这话上回就问过一遍了。”
顾念宸见她心思未变,抿嘴笑,俯身收拾文件。
小忙最了解薛静柔,扯扯她的衣袖,小声问道:“静姐,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薛静柔过去在家有白长归,出门靠小忙,身上从不带现金,今儿翻遍全身口袋,只掏出极其汗颜的十块五毛钱。
小忙露出早已预料的神情,惆怅道:“从现在开始,这十块五毛钱就是你剩下的唯一家当。”他也翻自己衣兜,掏出皱巴巴的唯一五十块纸币,递给薛静柔,“往后你就比我穷了,这钱给你。”
顾念宸见状,拿出钱包,给自己留了张百元大钞,剩下八百多块现金也放到薛静柔手上,“先富带动后富,呐,一点心意,向穷人致敬。”
薛静柔照单全收,捧着堆钱转向白长归。
白长归比他们都惨,浑身一毛钱也没有。
晚上施嘉瑛来探病,推门就见薛静柔蹲在病房玄关处,脚尖前摆着个红公鸡大瓷碗,里头搁着三块硬币。
施嘉瑛吓一跳,捂着限量皮包问她干什么。
薛静柔抬头见是她,两眼发光,笑容如蜜,“给我点钱吧,我现在没钱了。”
施嘉瑛生在富豪家族,没见过如此理直气壮讨钱的,登时傻眼,指着她碗里三个钢镚道:“这不是钱?”
小忙插声道:“那是刚才过来换药的护士买奶茶剩下的钱,施舍给静姐了。”
施嘉瑛云里雾里,想不明白大名鼎鼎的薛静柔怎么沦落到乞讨为生了,“白长归呢?不管她?”
小忙笑道:“白先生说由她玩,玩累了知道回去睡觉就行。”
施嘉瑛哭笑不得,打开皮包开始做散财童子。
第二天财神爷白瑾过来,也被薛静柔的大瓷碗震慑住,当仁不让往里加钱。不出两天,薛静柔收到共计五千六百七十七块五毛的现金,以及一副施仙女的钻石耳坠,和一条白财神的限量手链。
薛静柔大为吃惊,觉得自己已经重新找到致富大路,决心明天就带着红公鸡瓷碗走出医院踏上天桥,被白长归俩指头拎回来,吃吃喝喝睡睡,眨眼没收瓷碗,让她做个安静的美女子。
白瑾带来消息,说顾念宸出面,已经将两袋文件亲手交给唐业雄,至于唐业雄见到那些文件如何面色煞白神思恍惚,她便隐去不说,只做不知。
至此,薛静柔和唐业雄,明里暗里,当真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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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元宵前天,几日小雨初停,阳光明媚,白长归正式出院,小忙跟着转院回市,一行人踏上返程,人人喜乐。
白长归首要便是回白宅给奶奶父母问安,这回谁也没提带薛静柔回去的事,因为谁都明白,此时不宜。
白长归又休养生息半月,去医院拆线时医生断言会留疤,薛静柔心疼,白长归却是无谓。
身上蜿蜒爬行的蜈蚣哪怕不是他的军功章,在□□相对时,至少让他得以正视薛静柔腹部三处扎痕。
她失去过的,他已经无法替她寻回,如今似她那般痛一回,也是好的。
薛静柔成了穷光蛋,酒吧没了,连白长归隔壁那套公寓也没了,她对钱财时而在乎时而无视,但也深知钱的重要性,便开始认认真真思索生计,打算重新做生意——别人与她无关,小忙却是她一生责任,她自己可以穷,但绝不能让小忙跟着她穷。
白长归气色不好,白宅时常留他小住,等他这趟回家,便见客厅地板堆满图纸,上头全是薛静柔的宏图大业。
白长归换身衣服回来陪她审度,只看半小时便厌倦嫌烦,索性夺走“天书”,抱着薛静柔看电视。
电视上在播南方山水小城的纪录片,白长归想起数月前的新西兰之行,恍若隔世。
三月已至,阳春归来,白长归闻着薛静柔发顶淡淡的薄荷味,忽然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避世
白长归说出去走走,便带着薛静柔跑到南方深山小镇,在盘山公路环绕颠簸两小时,最终来到一处山水乡村,踩着满地溪石,去往村民家中投宿。
民宿老板是个六十岁的老教师,年纪大,走路慢悠悠略带蹒跚,笑吟吟领他们去二楼房间。因为是淡季,游客稀少,老板热情相邀午饭,却被白长归拒绝,他想四处转转,天黑前不一定回来。
待老板离开,薛静柔笑道:“以后小忙老了,也给他在景区开家旅店,每天慢慢走路,像他一样。”
“你要把他挪到景区,也得问他愿不愿意。”二楼木窗推开,正对楼外穿乡小溪,正值中午,村人忙碌,热闹却不嘈杂,白长归深吸口气,心旷神怡,“年轻时候总想找个这样的地方颐养天年,等到真正年老,却有一堆牵绊,哪儿都去不了,更别提隐居避世。”
薛静柔笑他,“所以你是提前来退休养老的吗?”
白长归转头看她,身体懒懒倚靠在窗台边,眉眼轻抬,嘴角微扬,笑得云淡风轻,却又深入薛静柔心底。
薛静柔走近他,伸手摘了他眼镜,昂起下巴二话不说轻吻上去。
白长归搂住她的腰,加深这个醉人心脾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