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北风吹过,冯瑜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石阶上,浑身发抖。
如果她真的是块石头倒罢了,可她是人啊!她也会怕冷啊!得多狠心才能干出这种事啊!
过了片刻,拓跋鞅才重新打开门,将她拎了进去。他换了身玄色衣袍,上面的纹路依旧是竹叶纹,毫无新意。冯瑜缩在他的袖口,冷得直打哆嗦,心里早将拓跋鞅骂了千万遍。
“我,我真是看错你了……阿嚏!”
冯瑜狠狠打了个喷嚏,愤慨道:“你之前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说妖怪不分男女吗?你不是说我可能比你祖奶奶年纪还大吗?现在又矫情个什么劲儿!”
闻言,拓跋鞅面色一僵,偏过头缓缓道:“咳,那是之前,现在我觉得你……应该确实是个女妖怪。”
“妖你个大头鬼!本姑娘是仙女!”
冯瑜简直快气炸了。
拓跋鞅被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并没像往常那样不耐烦,反倒默默收拾起了火盆。
“你不是不冷吗,干嘛生火?”
冯瑜看他点燃炭火,忍不住吐槽道:“就那么一点留着过冬,还不省点用。你要是冻死了,我可不会再救你。”
闻言,拓跋鞅横了她一眼。
不一会儿,屋子渐渐温暖起来,炭火越烧越旺,煨得人有些昏昏欲睡。眼见少年拿着书坐在炉边,一语不发,冯瑜有点不好意思,没话找话道:“那个,你在看什么书啊。”
“兵法。”
“什么兵法?”
“《六韬》。”
“谁写的啊?”
“太公望。”
“好看吗?”
“……”
拓跋鞅不看了,他放下书册,拎起玉扣,作势就要往火里丢。
“啊!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别……”
……
“阿鞅,抱抱我……”
脑海中,少女娇软的嗓音与此刻的讨饶声重合,明明一个媚骨天成,一个粗野蛮横,可拓跋鞅却忍不住将她们联系在一起。
冯瑜发现自己重新落地,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小声嘟囔道:“这样的臭脾气,要是我不在了,看谁愿意搭理你。”
“……你要去哪?”
拓跋鞅顿了顿,低下头,声音沉沉道。
“哼,你不会真以为我没地方去吧?”
冯瑜语气微扬,欢快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有家人,有朋友,只是抽空和你在梦里聊聊天而已。”
“这样么,那你的家在何处。”
炭火熄灭了一些,拓跋鞅捡起一根枯树枝,拨动了几下。
明明气氛已经不对了,可冯瑜却浑然不觉。她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我的家乡在西边。”
她户口本上籍贯一栏填的是兴岭,兴岭位于中国的西部,确实没毛病。
“西边……”
少年轻笑了一声,微微颔首道:“难怪你身上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气度。你们那里的女子都像你这般么,那岂不是无人敢娶?”
“啊,也对,妖怪应该没有嫁娶之事。”
冯瑜自诩脾性温柔,可拓跋鞅却总能轻而易举点燃她的怒气。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没教养嫁不出去?!我告诉你,我们那里可是现代社会,自由恋爱,以本姑娘的容貌,追我的男生数都数不清好伐?”
虽然这话有点膨胀,但是输人不输阵,反正他又看不见我长什么样。冯瑜暗想。
大约拓跋鞅也是这样想的,他没有依据证实她的话,更没法否认。但是冯瑜所描述的一切,却给了他足够的希冀。
原来,她生活在西凉那边,她的模样和正常姑娘也没什么不同。
可是想到这些,一种莫名的恐慌又席卷而来。
她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她早晚有一天要离自己而去。她会嫁人,会生子,甚至可能现在已经定下婚约?
这些他都无从得知,然而,心底还有一个深藏的问题,他憋了半天,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屋子里突然陷入一片沉寂,冯瑜觉得有点奇怪,刚想开口,却见拓跋鞅猛地站起身。
他将她拿起,系在腰间,取下一旁壁上悬着的配剑,转身大步出了房门。
*
冯瑜记得,她缠着拓跋鞅许多回要出府逛逛,这人都是一脸凛然地拒绝。他说他没空浪费时间,要想出门只能等到上元节,还得看他心情如何。怎么今天吵了一架,这么快就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