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呐呐道:“不是吧。他要杀我何必搞这么复杂?”
他也这样想,于是又问:“公主故意走山林道引来追兵,究竟是为什么?”
也许因为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华阳格外坦诚,她颤了颤嘴唇说:“为了救维允。原本回程的官船此时应当已经被炸沉了,他的几个亲信将他提前带下船,我带了人替他们拖时间。”
常欢手上的动作突然停止,官船沉了,那是什么意思?他一时无法消化这消息。
“是么……”
光线在变弱,恐怕是太阳正欲西沉,常欢又加快了动作。
包扎完毕,华阳轻声道:“谢谢你,谢谢你救我。”
常欢没有回答,却听公主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在这幽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楚。
华阳的脸立刻烧起来了,常欢却没有看到,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探向怀中。
那里,在裹得紧紧的皮裘下,有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张饼子和半只烤兔。那是杜渐临行前硬塞给他的,他说没什么能报答常欢的,只好准备了些吃食给他回城路上用,那兔子是他亲自捕到的。他还说他在建康早已经没什么家人了,没想到却结交了常欢这么仗义又有趣的小兄弟,等到了剑南安顿好就给他写信。
常欢当时想的是,等杜渐到了剑南,他也一定不在公主府了,寄信来也收不到的。面对杜渐意气风发的脸孔,常欢最终没有说出这句话,谁知道……
东西还好端端的揣在怀里,送东西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他难得好心一次,反而害人命丧江底。命运的巨网错乱交织,半分不由人计较与安排,人世间怎能如此荒谬。百年之后,也许还会有戏文讲述邓使君急智逃出生天的故事;今天过后,除他以外世上再没人会记得一个贱奴的赤诚之心。
寒冷和黑暗让人变得脆弱,常欢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倾诉欲。他撕了一块兔肉,夹在饼子里递过去:“公主,吃些东西吧,先熬过今晚再做打算。奴也正好有个故事想给公主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