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吗?”邵医生在那边顿了顿,“你放心哈,这个是这个病导致的正常现象,本身血流慢造成的,如果是突然出现这个情况,你还是让家长带你过来再检查一下,看看血管瘤是否有变大,越大越危险,哪怕位置不好……”
“那么,我还能活多久?”鹿行吟想了想,轻轻问了一个数字,“六年可以吗?再有两年,我就能考上大学了,上了大学,可能还有时间挣一点钱给家里。这件事请您为我保密,我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不能受刺激。”
“这个说不好的,行吟,你是聪明孩子,当初也跟你说过,脑血管瘤这种东西就是定时炸。弹,你说不清它哪一天会突然破裂引发脑出血死亡,但是你也说不清它会不会一直没事。”医生说,“问世间这个意义不大,积极治疗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检查?”
“……我现在在s省,回来可能要花一段时间。”鹿行吟轻轻说,“谢谢您了。”
回到教室时,其他人刚下操,陆陆续续地回到教室,准备接下来的课程。
这群孩子都冻得慌,一窝蜂地去抢饮水机的开水,呼啦啦一下子排满了。
鹿行吟看了看前面的人,下意识地想找自己的水杯,但是却发现不见了。
顾放为从后门进来,看他在找杯子,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灌满热水的鲸鱼水杯放在了他桌上,随后深藏功与名,什么都不说,回到了座位上。
“卧槽,校花你哪来的热水?挤都挤不上,你在别班偷的吗?”陈圆圆不可思议地问道。“还是办公室打的?”
“都不是,我跑了一趟科技楼,没人抢,水都是热的。”顾放为说。“下去的时候顺手就把杯子带上了。”
陈圆圆心动了:“校花你下次也帮我打水呗?”
“想都别想。”顾放为看着鹿行吟说,“你又不是小计算器。”
鹿行吟捧着鲸鱼水杯,往后看了一眼,正巧看见顾放为大大方方地抬起眼,桃花眼底带着一点孩子气的骄傲,与他惯常的散漫风流。
除了打水,还有打饭、交作业、买饮料、吃零食。所有事情几乎都不用鹿行吟再动手,顾放为一切都给他安排好了。
所有人渐渐都发现了他的不正常。
“顾神,你是不是欠小鹿钱了?”
竞赛司令部,顾放为把他们所有人份的试管拿去洗的时候,连易清扬都瞪大了眼睛。
顾放为不答话,他看了看时间,声音平静:“还有五个小时。”
“什么五个小时?”周围人面面相觑。
门推开了,顾放为拎着一筐实验器具走了出去。
鹿行吟视线追着他,随后低下头,轻轻说:“不知道呀。”
离他们约定的“三天”冷静期,还有五个小时。
晚上下课,鹿行吟回到宿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时,鹿行吟起身关上门,轻轻拧了一下反锁。
随后长出一口气。
他如常洗漱、换衣、熄灯,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来来去去,没有桃花眼的艳丽少年,反而觉得心底有一点微微的放松。
片刻后,把手被人从门外拧了拧,没拧动,随后没声音了。
他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将死之人需要的或许并不是恋爱,只是一次完全投入的“爱”,一旦对方真的有所回应,反而可能不是他应该能有的了。他亲手为自己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就此彻底与冬桐市静如流水、稳如齿轮贴合的习惯分离。
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偏了太久。
阳台上传来响动,隔断门被人“哗——”地打开了。
“为什么把门锁了,小计算器?”顾放为带着一身寒气走进门,眉眼几乎结霜,却还带着笑,“又要男朋友爬窗上来,啊?”
鹿行吟坐在床上,呆愣楞地看着他。
“三天,我没反悔,我想好了。”顾放为走过来坐下,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开不开心?我就要当你男朋友。”
“嗯?怎么了?你说说话?”顾放为看他一动不动,又好气又好笑,“跟哥哥谈恋爱,就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吗?还把门锁了,反悔的是你不是我吧?”
鹿行吟还是不说话,他看了顾放为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没有。”
他声音中有一点微微的凝涩。
“我真的很喜欢你。”
“哥哥也喜欢你。”顾放为摸了摸他的头,把被子拎起来,连人带被子一起轻轻抱住了,缓缓摇动,“不哭,以前都是哥哥不好,不该让我的小计算器受委屈……不哭,好不好?哥哥陪你睡觉,好不好?”
他哄人还是一把好手,鹿行吟的情绪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顾放为轻手轻脚地去洗漱了,找鹿行吟讨了一件睡衣,随后就开开心心地爬上了床,把鹿行吟整个人都拉进怀里。
没有犹豫,没有反悔,这件事突然变得这样简单明晰。
鹿行吟抬眼看顾放为安静的睡颜,仍然没有找到任何真实感。
他睡不着,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打开联系人列表,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要说,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看。
他给几个修理订单的学生发了消息,说前几天因病工作推迟,明天可以上门俩取。
又愣了很久后,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他的那个群。
他戳开加里敦大学校董的对话框,轻轻地输入:“哥,我谈恋爱了。”
那边还没睡,立刻跳上来好几条消息:“我靠,弟弟你可以啊!这么快就脱单了,对象是谁?同校的吗?”
“嗯。”
对方立时感叹道:“本来说好兄弟们一起拼事业,来年首都想见,小鹿崽你倒好,中途跑去泡了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