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森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仿佛不堪重负,再度垂落到桌面上。昏暗的光线里,乔安娜看到他的脸似乎紧绷起来。
“你没有参与地狱火堡垒的战役。你没有看到……我容忍不了哈兰和他们在一起。”他的声音疲倦又狠厉,“我做不到原谅伊利达雷。他们——”
“我也做不到。”
奥森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惑。
乔安娜直勾勾地看着他:“我没有办法认同他们的理念——对自己的身体作出残忍的改造以获取邪能之力。人们谴责他们行事极端且不惜代价,这没什么错。拥有并沉迷于令人羡嫉的力量也使得他们非常容易忘记自己的初衷,”她伸出手,手心朝上,接着翻过来,“因为只要稍微改变方向就能够走到正义的对立面,并在那样的一面中也占有绝对的优势,足够反过来将正义碾压。所以对于联盟和部落来说,他们是很危险的一群人。”
她将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但,这是他们选择的道路,为了对抗军团而坚持的道路。只要他们没有改变方向,我们就没有资格评头论足。
“况且,”乔安娜撇了撇嘴,一字一句地说,“哈兰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他是和罗伊在一起。”
奥森失魂落魄地看着她。
“他叫罗伊吗?”
他笑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去。
乔安娜端起杯子呷了一口酒。夜色散去,黑暗变得有些透明。
“你恨我吗?”奥森唐突地问。
乔安娜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
“我恨你干什么?”
“因为我让他从最高的地方摔了下来。”
仿佛正近距离目睹一个人撕裂自己身上的伤口,乔安娜陷入一阵沉默。
“我或许会因为‘是你’而责怪你,怪你没有多点容忍和耐心。”她忽然怔了怔。
这也会是令哈兰最伤心的地方。
“……但也正因为‘是你’,整件事变得容易理解。我不会恨任何人,哈兰也不会。我们都知道这不可避免。我们只会不明白。”
“不明白?”
“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多一些理解和宽恕。但事非经过不知难,我们没有经历亲人离散的切肤之痛,所以也不能说什么。”
奥森凝视她许久,然后抱住自己的头,没再说话。
远处的天边泛起白光,将一小片的苍穹都映成了浅蓝色。头顶上空,灰色的云有着逶迤的轮廓,似断似续地相连飘浮在天幕上。云层渐开,显露出其上深邃的藏青色夜空,点点星光闪烁其中,旷远而不可触及。
乔安娜看着天边破晓的美景,忽然为哈兰感到惋惜。他一时半会儿怕是看不到日出了——赞加沼泽只有夜晚。对于经历了无数晨昏日暮的人来说,沼泽那种地方仿佛永远停留在某一夜。万物生机盎然,时间却停滞不前。永恒的夜晚,蓬勃新生定格在最灿烂的瞬间。
“对了,”她忽然说,看着奥森应声抬起头,“梅根茜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