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城门口近在眼前了。
已经过了宵禁,但是冷子寒拿出晋王府的腰牌,自然是一路无阻。
通过城门的时候,倒有守城的士兵问起裴凤陨,冷子寒只淡淡说道:“燕王殿下与晋王殿下在城外喝酒,燕王殿下不胜酒力,喝晕了。”
守城的士兵见状,便没有再检查,为几人放了行。
“先送我们回府吧。”进了城后,江絮红着脸坐开一些。到了城内,一路都是好路,再不会颠簸了。
感觉到怀里一片凉意袭来,裴君昊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然而他也明白这一路上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因而收回手,握拳在嘴边咳了一声,道:“要不去晋王府吃饭吧?”
“那怎么行?”江絮愕然,随即连忙摇头。
裴君昊忙道:“怎么不行?而且,你不想见你娘吗?还有梅香,她也醒了,你不想见见她吗?”
这个理由一下子把江絮给俘虏了。她心下狠狠动摇起来,一面觉得不妥
面觉得不妥,一面又想跟陶氏好好说说话。
“小姐,倒也无妨的。”这时,红玉说道,“叫晋王府的下人传个信就是了,想来江大人不会为难,而且也不容许有什么不好的传言流出去。”
“就是。”裴君昊连连点头,冲红玉使了个赞赏的眼色,然后说道:“谁若敢乱说话,我叫他一辈子说不了话!”
江絮还有些犹豫。若给人知道,她还不是晋王妃呢,就进了晋王府,传出去多难听?
裴君昊和红玉便又劝她。
裴君昊是想多跟她待一会儿,红玉则是想着,大小姐想见陶氏,便去见呗,做什么委屈自己?便是真传出去什么不好的,公子难道还嫌弃她不成?就如裴君昊所说,不毒哑那些人就算好的了,真当晋王府吃素的?
终于捱不住两人的劝,江絮点头答应了:“好。”
裴君昊心里顿时狂笑起来,打定主意,一会儿哄江絮在晋王府吃饭,并在心里琢磨起菜谱来。
江府。
“什么?去了晋王府?”得知江絮已经找到了,并且是被晋王找到的,江子兴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的摇钱树,若就这么没了,他可真再养不出一棵。又听到晋王府的小厮说,晋王着急回府,没时间特意拐弯送江絮回来,顿时皱起眉头。
未嫁女,被掳失踪已经够不好听的了,眼下三更半夜的,又进了别人府里?说出去叫人怎么瞧她?
“来人,准备马车。”他得亲自去晋王府,接江絮回来。
正院,江予彤也得知了消息,顿时气得直跺脚:“凭什么?她凭什么?那个贱丫头,她怎么如此好运?”
冯氏已经被下午送来府里的无数请帖给弄得心力交瘁,却还不得不安抚道:“你呀,太鲁莽,她如今在风口浪尖上,盯着她的人多了去了,不必你出手,也有别人出手。你倒好,叫人弄坏马车,幸亏她没事,若有事,被查出来你就等死吧!”
想起燕王和晋王护着江絮的样子,又想起江予彤居然鲁莽得光天化日之下就下手,好悬没把冯氏的心给吓出来。
“母亲,我气死了!”江予彤不停地跺脚,“她怎么那么好运,被燕王给救了?听说燕王带她出了城,怎么没杀了她?这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贱丫头,燕王怎么没杀了她?”
“居然还被晋王带回来,而且还带到晋王府里去了,她怎么那么大脸?晋王没空送她回来,她不会自己走回来吗?”江予彤不停地跺脚,对冯氏的劝慰根本听不进去,“气死我了!贱丫头,我不信她一直那么好运!”
冯氏见怎样也劝不动,很是无力。下午的时候,也不知怎么了,一窝蜂十几位夫人都给她下请帖,邀她参加聚会。
她这张脸,能出门吗?可是全都驳了,未免又显得古怪。因此,一半驳了,一半应了。应的那些,她都不打算去,临行前只说府里有事,去不了便是了。
冯氏一整天都几乎没吃饭,想起脸上几乎被墨迹覆盖全的乌龟纹,又听着江予彤气急败坏的尖叫,只觉脑仁嗡嗡地疼。
“珊瑚,跟我去瞧瞧珍珠姨娘。”她不痛快,别人也休想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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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江府绝后
“谢谢夫人。”梅香趴在床上,感受到一点点清凉的药膏被人温柔地涂在背后,咬了咬唇,感激地道。
陶氏轻轻一笑,柔声说道:“谢什么呢?原本你也是因为我女儿被打,我替她照顾你,不是应该的?”
梅香顿时惶恐:“奴婢只是个丫鬟,本就该为大小姐尽心尽力。”
陶氏听罢,轻轻叹了口气:“谁又天生该是丫鬟呢?”
主子丫鬟什么的,没人比她感受得更清楚了。
前半生,她是金尊玉贵,奢华荣宠的陶家小姐。想吃个新鲜热乎的脆皮鸭,满府里的小厮都跑出去,到处排队给她买。
后半生,她是花月楼里的粗使仆妇,每日浆洗缝补不必说,便连喝一口浓稠些的米粥都难。
“夫人……”梅香听得心里一热,不禁眼眶都酸了。
她心里原也有几分傲气,每次说“奴婢只是个丫鬟”的时候,心里隐隐约约总是不舒服,但没料到陶氏居然如此安慰她,顿时心下好不感动。
陶氏便笑,给她上完药,又拿薄被给她披上,才道:“你好好歇着。想吃什么、喝什么,我就在外头,你尽管唤我。”
说着,便往外走去了。
看着陶氏的背影,梅香微微出神。她知道,陶氏最近在给江絮做一件小衣,上头绣着攒攒密密的芍药,针脚均匀,配色繁复,极是难绣。
在心里把陶氏方才说的话又回味一遍,只觉得,夫人既没端着主子的架子,也没把自己当成伺候人的,那口气听着,倒像是长辈对晚辈一般,带着一股慈爱。
梅香自小没了亲娘,因而看着陶氏的背影,目光有些痴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