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宁没有回头,她只是向旁侧了侧,宋昀便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许攸宁的背影在宋昀眼睛里依然挺直,直到那人转身进了教室。
宋昀突然觉得,真的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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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
对于“作弊”这种敏感话题,高三一班这群人精一样的当事人同学们,不约而同地采取缄口不议的态度。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那么立竿见影。
放学后,望着眼睛发散绿光的某人八卦地不得了地冲到自己面前——许攸宁扶额,如果是这货,那么所有科学道理都没有办法解释了。
许攸宁不是圣母也非毒莲,所以面对着陆其宸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她淡定地说:“宋昀陷害我,我俩重新考,这次她栽了。”
十五字的精简概括是整个“作弊事件”最真实的写照。
许攸宁和宋昀的考试就安排在第二天,题目与第一天的摸底考相近,难度不变,炎热的暮夏,两人坐在空调房间——教导处里奋笔疾书,许攸宁觉得这待遇比出去上课还来的好。
没有同学知道这次考试的结果,只有第三天一早,三楼公告栏里教导处的一纸告示:
经仔细查证,许攸宁同学并未有任何作弊行为,特此纠正。
既然一个人没有错,那就是另一个人的问题。相比众人留在许攸宁身上端正许多的目光,事件的其二者,宋昀,日子就变得很难过。
说了不是所有人都人精似的把握好分寸,其他班级幸灾乐祸又爱凑热闹说八卦的人可不少,“落井下石”和“趁其病要其命”看似说得有些严重了,可人类本存的劣根性让这种反面心理,得不到抑制的同时只能向反方向缓慢膨胀。
或许宋昀在考完试后就知道这一结果,所以本来浮躁的她一下子变得很沉默。
许攸宁坐在座位上,转身取本子的时候,余光瞥到宋昀埋头专注地看书,她书桌上有些书明明是新发的,却破烂不堪,成绩很高的卷子,被涂满了颜料。
许攸宁仿若未见,转过身体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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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攸宁虽然参加了证明清白的考试,可到底是不会计入摸底考里的,大家不知道教导处是怎么“仔细查证”,却模模糊糊地因为许攸宁最近的表现,抓住了细枝末节。
许攸宁的同班同学们对这些细枝末节剖析地更加透彻。
譬如,许同学每天手不释卷,钢铁侠都会在疲劳过后喝杯咖啡,这位女同学则直接嗅着书香过日子了;
譬如,数学老师格外欣赏许同学,若有什么难题则会请这位女同学去讲台上将思考过程写在黑板上——对文科班一部分同学来说,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
又譬如,某天晚自习,班长凌则站在讲台上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响,同班同学偷笑着抬起头:英语是凌则几门学科里唯一的吊车尾了。
正巧许攸宁走进教室,听到叹气声目光微移,看了一眼凌则的单词本,
“你的abandon已经被你的指纹磨成ambiguous了。”
“噗”
没想到改过自新的许同学竟然那么幽默,不少人低头笑出声来,凡是凌则座位旁边的同学都是知道的,班长的单词本“a/a”已经呈现被-操———练翻了的神魂颠倒状,而当中的“s/s”之伦——抱歉,由于恩客守身如玉,所以尚未被宠幸,总而言之,凌则的单词本两极分化非常严重。
不过因为这件小事,这些人精们对许攸宁亲近不少,因为他们觉得,这也是个人精而非书呆子。
既然是同类……那就同流合污吧!
事实证明,同流合污还不足以证明许攸宁的好。
第一轮月考,几门考试风平浪静地过去,所有人翘首企盼成绩公布,对于高考冲锋役来说,成绩才是最重要的。
到了高三这个阶段,前五的位置一般固定,不然就是你和她换换位置,她和他换换位置,大家自己人,不用太计较谁当头谁坐尾 ……反正都是高三一班的。
许攸宁走进教室的时候,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仿佛差一秒追尾前的刹车声——收地令人毛骨悚然。
如狼似虎的眼神许攸宁并不陌生,一联想到一天前的月考她心里就有底了。过去她也常常受类似的注目礼,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真是很早很早之前了。
“许攸宁……原来你那么厉害……”
凌则打量着放下书包的许攸宁,声音百转千回,眼神秋波万里,“深藏不露啊你!”
许攸宁垂眸,似乎有些怅惘,
凌则毕竟还没和这姑娘那么熟,这乍一看怎么低气压那么厉害,他有些怕自己做了坏事,眼看身后的人对他投来指责的目光,他当机立断就要认错,
“许攸宁,我——”
“还是被你们发现了啊……”
声音柔软的少女幽幽一叹。
凌则担心到一半,突然愣了一下,“啥?”—— 一时不备,竟将自己的祖籍给暴露了。
班长同学不过一时失神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少女若无其事地将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把随身携带的全英文原著摊开在桌面上……
凌则张了张嘴,少见的从伶牙俐齿里吐不出字来了。
许攸宁很是轻快地浅浅一笑,“原来我的深藏不露被你们发现了啊!”
高三一班的同学森森地震惊了,
娃子们憋屈地抹了一把脸,这人皮忒厚,忒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