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粥上来了,蒋仪又哄昊儿喝了,才与胡氏两个到外间来吃饭。这昊儿见蒋仪要走,扯着她禁步不肯松手,仍是伸着手要抱。蒋仪只得回身抱了,又替他穿好衣服。
胡氏道:“他才烧过,这样出去怕不好吧。”
蒋仪道:“拿个斗篷遮着些不碍事,反正又不到院子里去的。”
她抱了昊儿一同上桌,这孩子饿了几天今日退了烧,见蒋仪吃着也来了胃口,伸手便要从桌上抓来吃。蒋仪抱他在怀里,哄着喂了几口软烂的素菜,并不叫他吃那些肉食。不一会儿就听他闹着要出恭,忙抱到盥洗室亲自给把了,这孩子本就积了许多内毒在腹中,此时去滞的药通下去,腹内通了,那烧便也退了。
蒋仪直在嘉禾苑陪哄着昊儿睡着了,才往丁香里走去。她今日陪孩子玩了半日,心里倒是十分的舒畅,回了屋梳洗完毕,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次日一早起来,就见嘉禾苑的巧香进来回道:“昊儿少爷闹着不肯吃东西,说要九夫人过去喂他。”
蒋仪自内屋出来道:“烧可退了?”
巧梅道:“自夜里就没有再烧起来,今早起来已是十分的精神了。”
蒋仪听了这话也是十分欢喜,梳洗已毕就向嘉禾苑走去。
到了嘉禾院二门口,就听得里面一阵跑闹喧杂之声。蒋仪才进了门,就被昊儿一双小手抱了腿嘿嘿笑着,一个高壮的婆子自后面赶了出来,嘴里喊着祖宗。因见蒋仪来了,忙垂手躬身道:“九夫人安好!”
巧梅笑道:“这是昊儿少爷的奶妈黄妈妈。”
蒋仪双手抱起昊儿道:“你吃饭了没有?”
昊儿摇头,手里拿着一枝筷子递给蒋仪,蒋仪道:“小孩子怎么能拿筷子,会戳眼睛的,快给我。”
昊儿手劲极大,左摇右摆着不肯给她,双手攀着她肩头将那筷子歪歪扭扭插在她发间道:“好看!”
蒋仪笑道:“你才这么大点儿,就知道什么东西能哄女子开心?”
那昊儿又猛然弯下腰去,蒋仪被他带的也弯了腰,就见他够着门内矮几上花盆里正开的一株桃花,胖手笨笨拙拙揪了,亦是轻轻戳在她的发鬓上,蒋仪心里爱他不行,狠狠在他胖乎乎的面颊上亲了两口道:“舅母喜欢的很。走,咱们一起去给外祖母请安走,好不好?”
蒋仪到了一品堂,在二院门上听着陆远泽在里间说话,便又抱着昊儿出了一品堂,到丁香里院后折了些丁香花。
一品堂里。周氏见陆远泽这几日虽仍是瘦的不成样子,精神倒还好了些,便劝道:“你九叔是逼的太紧了些,可你如今也大了,像你这个年级时大多人都连孩子都能下地跑了,你也很该收心娶亲,况且公主与你又是自幼相熟的,知根知底。”
陆远泽道:“孙儿知道了。”
周氏问道:“我听闻驸马府址已选好了,最后定在那里?”
陆远泽道:“就在咱们府西方那块空地上。”
周氏回意了半晌才道:“那倒是离的近些也好走动,只是与咱们府是分立的吧。”
陆远泽摇头道:“在西边开个角门,彼此也好走动些。”
周氏点头道:“很好,虽你成了驸马,寻常也还要回府走动,我这么多年也就你一个亲孙子,离远了就是再知道你过的好,心里也是牵挂的。”
陆远泽低头不语,周氏宽慰他道:“你九叔虽如今面上淡些,仍是最疼你的,别为了婚事与他生分。瞅着他在外院时去给他问个安,与他谈上两句也好。”
陆远泽应了,转身退了出来,他出了一品堂正门,就见远远的蒋仪怀抱着昊儿自丁香里而来。他忍了忍终是没忍住,索性迎过去问巧香道:“听闻表少爷这几日发烧,可退了?”
巧香与初梅几个给陆远泽问了安。巧香道:“回大少爷的话,昨儿晚上就退烧了。”
这孩子识得陆远泽,他一伸手便顺势爬了过来要他抱。蒋仪顺势将孩子递给了他对着巧香与黄妈妈道:“既是大少爷在此,我就先行去一品堂了,你们这里好好伺候着。”
蒋仪正要走,陆远泽却抱来孩子递给她道:“我这里还有事,你还是带昊儿一起去吧。”
他抱着昊儿走过来,递孩子的时候迟疑了半晌,才轻声道:“对不起,原是我的错。”
蒋仪只当没听见,接过孩子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才竟然看见书上新晋榜了。
☆、新妇
进了一品堂,远远就听见周氏笑道:“快把我的乖孙儿抱来。”
其实昊儿两条小短腿跑的十分稳当,况且三岁多的孩子正是爱跑爱闹的时候,只因他太跳皮惹祸,那奶妈为了省事,才爱整天抱着他。蒋仪方才将他放到地上,就见他屁颠颠跑到了周氏的小榻床沿上,蹬腿爬了上去,扯着周氏的头发乱揪起来。
他奶妈见昊儿揪着周氏的头发,忙上前扯了手道:“少爷使不得,这是你外祖母,怎么能揪她的头发。”
蒋仪见这奶妈训起来凶相毕露,过来阻在中间道:“他不过是手里摘了几朵花儿要给母亲戴罢了,只是孩子小手不知轻重而已。”
周氏拉了昊儿的小胖手过来一看,果然他手心里捂着朵小桃花,想必是出嘉禾苑时就捏在手里了。蒋仪指了指自己头上乱糟糟的头发道:“他早起还非要插支筷子在妾头上,想必也是常见周围的丫头们梳洗打扮,想要替妾扮上一扮。”
因昊儿生的粗胖,又说话不多,平日里想要什么都是不管不顾的硬冲硬跑,这奶妈喝唬他的声音也是阖府上下能常有听闻,因这奶妈是从她小女儿家赵府上时就带孩子的,到了这里也未曾换过,这时周氏听了蒋仪的话,倒觉得她说的十分中肯,是而点头道:“正是,这孩子虽爱跑爱撞些,心里还是知道事的,这朵花也不知捂在手中多久才拿到这里,也不过为了哄我高兴。”
她拉了昊儿在怀里坐了,仔细看了半晌,因蒋仪在前也不便流泪,但想起自己最幼的女儿病亡,女婿又平日里忙于差事不能尽心照顾,这点骨血却要叫她后半辈子牵挂心肠。
周妈妈请去用早饭,周氏才回过神来,牵了昊儿的手道:“祖母如今年迈走不得路,你好好牵着祖母好不好?”
昊儿重重点头道:“好!”
这回他果然走的极慢,下台阶时还知道转过身来扶了外祖母,周氏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重惹开了怀。与昊儿两个吃饭时,蒋仪站着布了些菜,周氏道:“这屋子里尽是可以布菜的人,快坐下吃吧,这原是个规矩礼仪,也不是非布不可的,别叫在我这里耽了你用早饭。”
蒋仪应了,坐在昊儿下首用了。
用了饭进厅堂,就见初梅与丛云几个已经折了许多丁香花插在瓶中,一屋子的香气。时值三月春光正好,昊儿闹着要出去,周氏叫他奶妈与丛儿刘妈妈几个跟着去了,叫蒋仪坐到了下首笑道:“如今既已回过门了,虽还未开祠诏祖,你也确确实实是我陆家的儿媳妇了。你来了几日也看到了,这府里后院没有一个得力能主中馈的人,你大嫂常年是个药罐子,我又老了,自己也懒怠走动,好在府里这些下人们都是自爱的,这偌大个府第才不止于乱了套去。如今咱们府里还有件顶要紧的大事,眼看就要来了,所以你这新妇也不能闲着,从明儿起就要跟着你大嫂到各处走动熟悉,我这里也会派刘妈妈与周妈妈两个相助于你。”
蒋仪道:“母亲说的大事是?”
周氏遥拜了拜道:“圣上赐了神爱公主下降,与远泽配成婚配。如今第一要紧的是选址开府第,这事外院自有人管着去办,我们这里是不须管的,另一件就是公主下降之一重,到了成婚当日,虽是皇帝赐宴,但一应行事还须我们府里的人前去操办,另就是办完婚事,咱们府里照理还要宴三天宾客,也是为了照应一下不能进驸马府亲见圣颜的宾客们,这两件事须得一个得力人来操办,如今你是这府里年轻有得力的,就要落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