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沈府门口她才知道沈怀安话里的意思,沈家有名望的长老都来了,此时皆在门口站着,熟悉的面孔中,有的沈月浅一次也没见过。
周氏抱着小七下马车后也被眼前的情形惊着了,王氏悻悻然地站在一侧,薛氏与罗氏扶着她,神色苍白,好似随时都能倒下去似的。
沈月浅就着玲珑的手,盈盈下了马车,站在周氏身侧,往旁边马背瞅了眼,她们与文家人一同回来的。
听说沈府分家,文博文来了兴致要来观看,文太夫人训斥了两句,文博文厚着脸皮叫文太夫人也来看看,说见面即是缘,不能让她们受了委屈,说了通好话哄得太夫人高兴,加之沈怀安邀请,太夫人才应承下来,文博武在旁边虽不吭声却也是想来的,她记忆里,两人都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前者不感兴趣,后者不屑一顾。
文博武注意到她的目光,眯了眯眼,翻身下马,闲庭信步地走到一座雍容华贵的马车前,素手掀起帘子,台阶上的众人立即眉色正经望了过来。
沈怀安来过信,族长是清楚文家人也会来的,将军府身份尊贵,又有爵位在身,凭着文太夫人与宫里太后的关系,所有人都严正以待。
王氏脸上更是难看,身子止不住地发抖,没想着不过打发她们去寺里竟能让她们入文太夫人的眼,气愤,懊恼,两者皆有。
“大家别拘束着,我顺便来坐坐,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文太夫人见众人神色各异,走上台阶,先出声表明态度。
众人给她见了礼,这时候,门口走来穿着身宫装的太监,规矩地躬身给文太夫人行了全礼,又给她左右两侧的二人行了礼才直起身子看向周氏,“二夫人回来了,洒家也该宣读圣旨了……”
沈月浅扶着周氏走上台阶,全部人跪下后,太监才宣读圣旨,无异是皇上感念沈怀渊为公丧命来不及看唯一儿子落地,遂将晨屏侯府的侯爵赐予他的儿子沈未洛。
念完圣旨,太监满脸堆着笑地朝沈月浅道,“三小姐蕙质兰心,皇上问起沈侯爷子嗣,皇后还夸赞您来着……”
语声一落,旁边的王氏身子直哆嗦,口吐白沫地往后倒去,薛氏罗氏吓得不轻,扶起她,忙吩咐人叫大夫。
太监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对沈府之事他也算有所耳闻,沈太夫人是铁了心要坏沈小侯爷名声哪,她这时候昏倒不是坐实了沈小侯爷与她八字相克吗,注意到旁边阴冷黑沉的视线,他轻了轻嗓子,声音尖细道,“皇上命钦天监测过沈小侯爷八字,钦天监说小侯爷乃福星转世,能造福身边之人……”
他的话说到这就差不多了,钦天监专管星象八字一块,不入流的道士哪能与钦天监相提并论,他一番话便将二房名声拉了起来,顺便打了王氏的脸。
周氏泛白的脸微微有了暖意,给明月递眼色让她赏公公银钱,自己则抱着孩子往院子去,未看旁边一眼。
族长气得嘴角都歪了,当着这么多人王氏给二房难堪,摆明了还想拿捏二房,也不看看眼下的情形,二房哪还能拿捏得住?
☆、第027章 完美分家
说是分家实则不过将周氏嫁妆搬出去罢了,鲁妈妈与管着周氏库房的婆子早已将二房的财产清点好了,进了院子,管事妈妈便将周氏的嫁妆单子递了过来。
王氏晕倒了,薛氏罗氏陪着,现下没个理事的人,沈月浅叮嘱鲁妈妈去屋里将凳子茶几搬出来,一边玲珑备茶水,她吐字清晰,条理清楚,神情不慌不乱,沈家族人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便是文太夫人也赞赏地看了她好几眼。
周氏在旁边清点单子,沈家族人坐旁边等着,沈怀安抱着小七给众人看,小七眼睛和沈月浅相似,极为干净澄澈,抱在怀里不哭不闹眼睛到处转,很是讨喜。
周氏清点得快,半个时辰就好了,朝族长点了点头,后者起身,从怀里拿出户部弄下来的文书交给周氏,“皇上赐了府邸,左右你们东西在马车上,顺便就今日搬过去吧,天儿还早,简单收拾番就能住人了。”
族长也是担心夜长梦多,王氏不打目的不罢休,若在临走了闹出什么事可叫人笑话了。
周氏并未多言,让卢平帮着去库房搬嫁妆。
这时候,一直未说话的文博文瞪着好看的眼,似懂非懂地起身踱步,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嘀咕道,“虽说沈府搬家问只是凑个热闹,可分家不是得分清楚各房的财产么,依着刚才二夫人看的册子,好似只有她带进沈府的嫁妆,这哪是分家分明是让她净身出户嘛……”
文博文声音不高不低,恰好院子里的人都听得到,文太夫人不料他会陡然插话,不着痕迹地倪睇了他眼,却没出声训斥,抬起保养得极好的手,到周氏坐的桌前,扫了眼,确实,只是嫁妆而已。
族长脸上的尴尬一闪即逝,耐着性子缓缓解释,“太夫人毕竟还需要赡养一切皆是长房的……”
文博文出声打断他,“沈族长,这话说得不对,沈侯爷的爵位是皇上给的,当时沈侯爷念着要在跟前侍奉太夫人将皇上赏赐的府邸折成了银子,加上平时沈侯爷的俸禄和皇上其他赏赐,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吧?”
文博文既是承认了沈月浅身份,一言一行皆将沈月浅当成了嫂子,虽然沈月浅比她还小三岁,此时当然希望沈月浅得越多越好。
沈族长正了正神色,“太夫人年事已高,二房有供养之责,故而那些银钱,皆留给太夫人养老。”
这件事也是族里商量出来的结果,毕竟,若二房分了财产以后族里其他人有样学样可就乱了套了。
文博文托腮思索了会,眼神小心翼翼打量着文太夫人脸色,见她没出言阻止又继续道,“二房的财产皆是沈侯爷拿命拼出来的,供奉太夫人一人能用多少银子?要知道,二房的二夫人,小侯爷,三小姐可是三个人哪……”
族里人面面相觑,好不容易被弄醒带过来的王氏听着这句气得挣脱薛氏罗氏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到文博文跟前,眼神怨毒,“那些全是我儿子拿命换来的,凭什么让她们拿出府,她们要分家就分,别想捞到丝好处。”
王氏口吐白沫流了些在领子里,走近文博文,一股怪味袭来,文博文蹙眉地捂着鼻子,“沈太夫人的病倒是来得快去得快,府里的大夫真是厉害的。”文博文面露嘲讽,捂着鼻子的嘴角翘了翘。
在场的人哪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谴责地看着王氏演的一出病来如山倒戏码,丢够了沈家人的脸。
薛氏在旁边心虚地低着头,她担忧分家不公,扶王氏回屋后立马喂她吃了解药,没错,王氏晕倒那出是预备好的,大夫下的药量少,本想等分完家所有人都走了她再晕过去,以需要二房侍疾为由留她们下来,之后再想法子抱养沈未洛,估计被气狠了,才提前发作了起来。
听文博文质疑,顾不得该不该她说话,上前一步,一字一字道“文哥儿有所不知,太夫人是老毛病了,吃了药就好。”
“大夫人客气了,一声文哥儿担待不起,称呼一声二少爷就好。”文博文听说沈府不少的事,之前没什么感觉,可现在,二房是他大哥未来的岳家,自要巴结好了,故而,除了对二房,对沈府其他人他皆是没有好脸色的。
薛氏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僵硬着嘴角岔开的话,“刚听你说分家不公?沈府分家自来是族里说了算,我们却是插不上话的。”意思是告诉文博文别多管闲事。
文博文虽只有十三岁,可文家长与宫里打交道,他的城府自然比一般十三岁的人要深,听薛氏说完,非但不闭嘴,反之,似笑非笑地看着族里人,“沈族老处事公正,可不能为了养一个什么都不差的老人而让沈侯爷一双儿女饿死才是,二夫人的嫁妆是从周家带来的,若以周家的银钱养活沈侯爷一双儿女,沈侯爷在地下也不得安宁吧。”
他的话有些重了,可也算实话,沈怀源自己的银钱养一大家子人,而自己亲生的儿女却靠旁人接济,不止是沈府没脸,整个沈家都没脸了。文太夫人不说话,在文博文说完后却是难得的点了点头,族长心里有了定论,顺了顺花白的胡须,道“的确,晨曦晨阳乃怀渊儿女,不能委屈了,周氏有自己的嫁妆日子不会难过,便将怀渊所挣一分为三,太夫人一份,晨曦一份,晨阳一份,如此可好?”
院子里的人都没意见,王氏铁青着脸不同意,族长却由不得她反驳,“将府里的管家帐房先生请来,一并理清楚了。”
见王氏面露凶狠,族长觉着还是早些让二房搬出去才好,府里除了卢平还有几位沈怀渊身边的人,凭着记忆让帐房先生将沈怀渊所挣交代得清清楚楚,王氏想反驳也没法子,他们铁了心他能说什么。
搬东西的人速度快,不一会儿就装了十几辆马车,还剩下一些大件的桌椅没搬,沈族长心底总算舒了口气,目光扫过默不吭声的文博武,被文博武轻飘飘地盯着,他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那种目光不像十几岁少年有的,反而像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看尽人生百态后的不屑一顾。
要帐房拿银子,帐房支支吾吾地说没有,沈族长对他可没好耐性,“怎会没有,沈府有自己生钱的门路,怀渊挣得那么大一笔银子还能凭空消失不成,赶紧拿出来,耽搁了时辰饶不了你。”
帐房只得看向嘴唇发抖地王氏,府里开销大,尤其最近大老爷与三老爷常来帐房之银子,数额皆不小,若真给了三小姐与小少爷,面上则没有银子了,一脸为难。
王氏不知这些,以为帐房明白她的意思,挺直了脊背道,“没有就是没有,你们还能抢不成?分家后也是我沈家的孩子,供养我老太婆不应该么?”
换作平时她定不会这样,尤其还当着将军府人的面,可是,要拿她银子无非要她活不下去,既然都不给她活路了,她还顾忌所谓的名声干嘛?
族长凝眸望着她,沉着脸,冷声道,“拿不出来就将你休了,娶你进门是让你管理后宅操持家业而非让你想着法子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