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啊,把我们拍下去之后又把我从水里救了上来,然后就死皮赖脸跟着我,师父说它是要认我做主人,真是头一次见这么没脸没皮的神兽。”
“得了这么大的便宜你就别抱怨了。”
“这算什么便宜?你见过哪个做主人的大晚上被一只鸟从被窝里拉起来遛圈的吗?!”说到这个瑶夙心里的愤愤之气又冒了起来,只想出去把那呆鸟的鸟毛给拔了让它安分些。
对面的人笑了笑,苍白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色泽,伸手翻开了两只杯子要给她倒茶,瑶夙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从自己的乾坤袋里翻找出一个酒葫芦放在了桌上。
北胤的视线还落在方才被她按过的手上,面前忽然多了个大葫芦挡住了对面的人,才回过神来。
“你偷师父的酒了?”
“我才不会干这种事呢!”瑶夙一把拔开了酒葫芦的塞子递了过去,才慢悠悠解释,“这是我从人间带回来的青梅酒,在仙界可喝不到。”
“青梅酒?”北胤半信半疑,接过来就着葫芦口喝了一小口。
梅子的酸味、糖的甜味、酒的醇香混在了一起,入了口便是一种十分独特的味道,与一般的果子酒十分不同。
“想不到你个小丫头居然喜欢喝酒?”
“喜欢喝酒怎么了?有人喜欢喝水、有人喜欢喝茶,就算我是个姑娘喜欢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事。仙界的酒多是果子酒,太甜了反倒没什么味道,烈酒又太烈,这个就刚刚好。仙人都喜欢栽桃树,青梅本就不多见更别提酿酒了。在凡间啊,这种酒也是不上大台面的,都是小庄小镇的人家自己酿着喝,这酒不好存,放个三十日就得坏,我这儿也就剩这一葫芦了。”
瑶夙砸了咂嘴,从北胤手里夺过来灌了一大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去人间,趁着还有喝个满足也是好的。
北胤这一次干脆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指了指那瓶口,轻声提醒道:“我刚刚喝过的……”
“有什么关系?”瑶夙见他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嘁”了一声将酒葫芦又递了给他。“喝酒这种东西啊,讲究的就是尽兴,在凡间,喝酒的时候都不管什么你喝过的我喝过的,两个人对着坛子干一坛子酒,就很尽兴。”
“是么……”北胤看着她方才喝过的地方,释怀地笑了笑,又有些失落的神色,低声问道:“你还去过凡界?”
“去过啊,一呆几千年,三千世界转了个遍,才越发觉得这种简单的青梅酒对胃口。师兄你一个人游历四方,还没去过凡界?没去过也不打紧,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正好也叫你尝尝我亲手酿的青梅酒!”
北胤失落的神色散去,轻轻笑开,正想应一声“好”,就被忽然推开房门的人打断了。
/
竟陵仙君板着一张脸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抓起酒葫芦就先灌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声,才转身数落起他们二人来。
“有酒喝也不先给师父送去尝尝,真是两只小白眼儿狼!”
“师父……”
“师什么父!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什么体统!快回去睡觉,把你那鸟拉回去,大晚上的吵死个仙人了!”
“师父……我只是来瞧瞧师兄的伤势。”瑶夙瞪了门外探头的呆鸟一眼,十分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要瞧也是为师来瞧,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瞧人家的身子算个什么事儿?赶快回去睡觉!这酒就留下了,为师和你师兄喝会儿酒。”
瑶夙被噎得将满肚子的话都吞了回去,恋恋不舍地望了两眼酒葫芦,转头毅然决然扯上翳珀的脖子往回拉。
房门很快就被关上,空气里还有丝丝未散的被自己带出来的酒香。
翳珀用嘴咬着她的衣领往她屋子的方向拽,瑶夙一边和它纠缠着一边一步三回头地往北胤的房门看,终于发现了到底何处不妥——
他的屋子里,有妖族的气息。
☆、妖 族
说是和徒弟一起喝酒,竟陵仙君却并没有真的打算和他把酒言欢,一葫芦酒就着小口一口一口地灌着,北胤望着方才他和瑶夙饮过的地方想说什么,想到她方才说得话,又只得作罢。
见他盯得紧,竟陵顺手拿过一个翻起来的茶杯给他倒了一杯,一本正经地吩咐了一句“伤者不宜过多饮酒”,便又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这葫芦瞧着不大,里头却像个乾坤袋一般,远比所见的装得多,竟陵仙君就这么灌着喝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见了底,整张脸都红了个透。
“师父,您醉了,徒儿扶您回房歇息?”估摸着自家师父醉得迷糊了,也不等他回答,北胤站起身来就要去扶他,被他一把按了回去。
“你身上有伤呢,不要乱动。”
竟陵仙君望着他的一双眼睛十分精亮,一点不像喝高了的模样,支着耳朵仔细听了听,确认外头确实没有了他人,索性连那几分醉意都不装了。
“师父?”
“诶,不用大惊小怪,这点儿酒还喝不倒我,倒是有些话,得四下无人的时候才能说。”
“师父想和徒儿说什么?”北胤坐正了身子和他对望,这种时候,越是闪避就越是显得心虚。
竟陵仙君凑过去了些,青梅酒的酸甜味更重了些,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缓慢而清晰地问道:“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置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北胤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拿出下午搪塞众位师兄的话来。
“下午徒儿已经和师兄们说过了,徒儿和师妹一起被神鸟拍了下去,下落途中被人一把抓起带了上来,那人穿着一身长斗篷遮住了面貌,徒儿和他缠斗起来被他打伤了,然后就不知道……”
“你不用拿糊弄他们的话来糊弄我!你身上的伤是被谁给伤的你当为师看不出来?那翳珀为什么见谁都没事偏偏对你有敌意?分明是你先伤了它它才将你们拍了下去,你身上那道伤痕也不是和什么妖人颤抖被打伤的,是翳珀抓伤的。它认幺儿当主人,怕你对她作出什么,才那般对你。”
“师父,您不能这般猜忌徒儿,徒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竟陵仙君眼神慢慢变得犀利,将他所有的动作都收进了眼底。
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便是这般,你不捅破,他便永远不会对你坦诚。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光明正大进禁地?是为师有意放你进去的!福泽金莲不是你想要的东西,但它关系着一个人的性命,你不该拿走。”
北胤眼神一凛,眼中黑瞳瞬时化作了紫红色,手上一道暗紫色的妖力凝聚了起。
“看来你知道了?师父,我本来不想杀你的,也没想过要伤任何一个人,可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