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勾勾唇,修长的手指快速地在手机上编辑,“昨天出门时手机忘了充电,没有及时看到你的信息。我现在不在市里,这几天可能不能赶回去。”
信息发出去,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六点,这个点她估计还是在睡觉吧。出乎意料,没一会儿,那边马上回复过来,“你出差了吗?那等你有时间了,我再约你。到时候,可别再拒绝我了哦。”
看着信息,沈琰嘴角似有似无地扯起来,不假思索地回道:“嗯,不拒绝。”
这一幕正好被周斌看见,在沈琰收起手机后,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特别诧异地说:“沈琰,你竟然看着自己的手机笑了。”
沈琰却不明所以,伸手摸摸自己的嘴角。忽而,抬起头神色清明地看着周斌,疑惑道:“我有笑吗?”
周斌很认真地看着面不改色的沈琰,片刻,只讪讪地说:“好吧,你没笑。”
四人在楼下吃了早餐,雪势有所减缓,担心会在南县耽搁太长时间,沈琰决定马上开车往义务诊疗地点赶去。
☆、chapter 8
在南县县政府的帮助下,沈琰他们很快就在南县政府办公楼下的两间会议室里设置了心理咨询站点。
也许是这几年心理学知识宣传到位,来咨询的人比他们预想中要多出许多,当然里面也有一部分人是好奇来看热闹的。两个助理一直在帮忙着分发宣传册、排号叫号,沈琰和周斌更是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期间,有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刚推门进来,就问沈琰,“医生,你帮我看看我的心病还能治了?”
遇到过许多这样一上来就直接问他能不能治疗的心理咨询者,沈琰早就从最开始的不解到现在的理解。他微微含笑,伸手示意女人坐下,然后给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轻声说道:“别着急,先坐下喝点水。”
女人犹犹豫豫地看着面前的凳子,再看看沈琰手中的杯子,没有坐下,也没有接过杯子,只是站在那里低头道谢,“谢谢。”
沈琰默然片刻,视线在女人的脸上和手上的白手套上打量了一会儿,瞬间了然,将杯子放在桌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出门唤助理进来,“小李,过来一下。”
小李跑过来,“沈医生,怎么了?”
沈琰双眸微抬,问道:“你有湿纸巾吗?”
“有,你等一下。”说完,小李去院子里将车上的包包拿下来,掏了两张湿纸巾回来交给沈琰。
沈琰拿着湿纸巾回到会议室,递给还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女人,“大姐,这纸张是干净的。”
女人微微一愣,在触及到沈琰诚挚的目光后,深吸口气将湿纸巾拿在手里。而后,小心翼翼地将纸巾打开,拿着纸巾将椅子仔仔细细地擦拭了几遍才放心坐下去。
女人双手置于身前,手指相互绞着,“谢谢你沈医生。”
沈琰微颔首,坐回她对面的位置。“没事,别紧张,我们随便聊聊。你可以慢慢讲,想要咨询什么问题?”
女人叫罗玉,这些年来,亲戚朋友到家里来,坐过的凳子、摸过的杯子,只要是别人碰到过的东西他都觉得脏。甚至需要一遍一遍的擦洗,心里才不会那么难受。因为表现得过于明显,以至于现在,已经很少人愿意和她来往了。一直都有人觉得她‘有病’,却都不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沈琰记录完症状,然后停下笔问她,“所以,你并不是一直有这样情况,只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里突然之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字?”
罗玉摇摇头,“是的,以前我不曾这样。”
沈琰点点头,又继续问:“我冒昧问一下,这样的情况最初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简单地说就是有没有发生过让你受到很大刺激的事情。”
罗玉认真地想了想,面色突然有些异常,微微泛白。等了许久,她咬着下唇却只是摇摇头,“时间太久了,我已经忘光了。”
“医生,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还有治吗?”女人原本已经平复的情绪,此刻突然又紧张起来。
沈琰眸光一闪,神情不变,“嗯,初步怀疑是心理洁癖,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一种强迫症,但还需要具体的心理医学诊断。”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针对你的情况,我建议还是及时就医,并接受心理治疗。还有,这是一种常见的现象,别给自己太大的负担,平时要有意识地努力克服任性、急躁、好胜等性格,培养一些兴趣爱好,比如运动,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听了他的一番话,罗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医生,是不是这‘病’治疗起来是不是要花很长的时间?”
“如果是真的确诊为心理洁癖,确实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毕竟,心理疾病和生理疾病不同。不是靠吃药打针就可以完全治愈的,我希望你明白这点。”说着,沈琰从桌上抽了一张宣传单放在她面前,“这里有我们诊所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联系我们。”
“好。”
女人将宣传单上的联系方式记了下来,就起身出去了,刚走出便有个男人向她靠过来,两人交头接耳说着话。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沈琰才缓缓地收回目光,动手将桌上收拾一下,调整了一下坐姿后才让助理安排下一个咨询者进来。
中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沈琰吃过午饭后,和助理打过招呼便一个人出去走走。南县县城不是很大,但因为快过年了,许多在外地打工的人都回来了,集市上异常的热闹。
沈琰绕过喧嚣的集市,钻进一个小巷子里,比起拥挤繁杂他更喜欢一个人安静地走一下。
南县是一座古县城,留有许多清朝的古建筑。出生在南方的沈琰,从小就生活在古色古香的江南水乡,对这样的建筑从来都是十分地亲切。雪花纷飞,云雾缭绕,银装素裹的老县城,景色格外诱人。
他漫不经心地走在巷子里,转过一个拐角,一个院子里正好走出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女人,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女人将他认了出来,突然停了下来叫住他:“沈医生?”
“嗯?”他转过头去,发现对方竟然是早上来义诊的那位患有强迫症的罗玉。
沈琰笑笑,主动和她打招呼,“你好。”
在自家门口看见沈琰,罗玉也很惊讶,“沈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刚吃过午饭,出来走走。”沈琰回答。
就在这时,在罗玉刚走出来的院子里响起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老婆,是谁来了?”
听见声音,罗玉已经回头朝着已经走出来的男人招招手,介绍沈琰,“这是上午替我看诊的心理医生,他刚好路过这里。”
沈琰顺着她的视线看着她身后的院子,站在门口的男人一脚从院子里迈出来,站在罗玉的身边和沈琰对视,点了点头,“医生你好,我是罗玉的丈夫,余新平。”
和罗玉相比,她的丈夫看起来明显比她老上许多。脸上的皱纹密集,头上的白发更是多过了黑发。皮肤黝黑,削瘦得佝偻着背。
沈琰快速地打量着他,伸手握住他满是褶皱的大手,和他打招呼,“余先生,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