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路段,他们在车里再没有过交谈。
乔宇颂家里开的杂货店不是什么明显的地标,出租车开入老商业街后,司机便问乔宇颂具体的位置。
终于,车停在了杂货店门口。
不知为何,乔宇颂暗自松了一口气,想起还有车费,问:“车钱下回见面时给你?”毕竟,车还要再跑一段路。
宋雨樵听他言外之意是要分别,心中诧异,语气却是冷淡:“我不出现在阿姨面前的话,和我们各自回家有什么区别?”
闻言,乔宇颂一怔,心想也是,宋雨樵之所以和他一起回来,是要证明他们俩一起看电影的。他说:“那上去喝杯水吧。”
喝不喝水,其实无所谓。宋雨樵耸了耸肩膀,请司机在楼下稍作等待,然后下了车。
出租车停在杂货店的后门,灯光很暗,乔宇颂凭着多年的习惯,掏钥匙摸黑打开了门锁。
楼洞里一片漆黑,宋雨樵看见他的身影隐进黑暗当中。感应灯骤然亮起,橙黄色的暖光仿佛在一瞬间聚拢在乔宇颂的身上。宋雨樵看得愣了一愣,进门后关上了门。
听见关门声,乔宇颂才发现自己忘了关门,心中为这不可思议的疏忽感到尴尬。
楼梯的感应灯随着乔宇颂的脚步声次第亮起,像是他的脚步带来了光明。
宋雨樵跟在他的身后上楼,隐约听见楼上传来电视连续剧的声音。徐傲君此时应该在看电视,而乔宇颂的爸爸大概已经回穗湾务工去了。
还没来到楼上的客厅,徐傲君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嘲讽道:“哟,舍得回来了?”
乔宇颂听得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宋雨樵。
宋雨樵面露惊讶。
只见徐傲君从客厅里出来,冷若冰霜的脸在见到宋雨樵后陡然变了。
宋雨樵几乎没有时间捕捉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她已经在眨眼功夫不到的时间里变得喜笑颜开,亲切地说:“咦?小樵来啦?”
她这变戏法般的态度让乔宇颂困窘不已,面上的紧张并非因为自己的晚归,而是徐傲君在宋雨樵面前的表现。
上次宋雨樵同学的父亲因意外去世,徐傲君已经在宋雨樵的面前“表现”过一回,现在她又是如此,乔宇颂忍不住为她羞愧。
面对满面堆笑的徐傲君,宋雨樵打心里头不愿靠近,但他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好再摆脸色。纵然心里十分别扭,宋雨樵还是说道:“我和小颂哥哥看电影去了。”
闻言,乔宇颂的心里咯噔了一声,他克制着自己,才没露出惊讶的表情。
徐傲君微笑道:“原来是和你去呀。”
“嗯。”宋雨樵做戏做到底,乖觉地说,“因为挺晚的,我找不到人一起,就找了他。”
话毕,宋雨樵瞄见乔宇颂放大的瞳孔,但他没有回应。
徐傲君分明没留意他们的交流,依然端着亲切热情的态度,说:“这么晚了,今晚就住这儿吧。和你小颂哥哥一起睡,家里也有空床。”
乔宇颂听罢大吃一
惊。
宋雨樵保持着客套,不动声色地回答:“不了,我妈妈在等我回家。出租车还在楼下等。”
“这样……”徐傲君露出失望和担忧的表情,转身吩咐儿子,“那小颂,你送送小樵。”
乔宇颂的心中为他们双方的“表演”诧异不已,闻言回过神,答说:“哦,好。”
宋雨樵告别徐傲君,兀自下楼。
楼梯的灯光已经灭了。
他听见乔宇颂走在身后,忽然,乔宇颂加快脚步超过了他,走在前面。灯又随着他的脚步亮了起来。
到了楼下,乔宇颂打开门等他。
宋雨樵出了门,转身道:“就到这里吧。早点儿休息,晚安。”
乔宇颂微微错愕,想了想,说:“好,晚安。”
乔宇颂目送着宋雨樵往出租车的方向走。
年纪小的缘故,宋雨樵长得不算高。他独自走进夜色中的背影显得孤零零的。
经过这几次的相处,乔宇颂已经确认他不是一个需要关爱和照顾的男孩子,但明知如此,在见到这个背影时,乔宇颂还是有些后悔自己没多走两步。
思及此,乔宇颂转身往楼上跑。
回到房间,他抓起桌上的两包牛轧饼,打开窗户,看见宋雨樵正要上车,朝他喊道:“小樵!”
宋雨樵的身影一顿,抬起头。
“接着!”乔宇颂将手中的饼干朝宋雨樵丢去。
宋雨樵吃了一惊,连忙向前,伸出手接住了饼干。他只接住了一包,另一包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低头仔细看了看。
“是店里新进的货,挺好吃的。”乔宇颂朝他说。
宋雨樵抬头,只见他愣了愣,随即咧嘴笑了。见状,宋雨樵的嘴角扬了扬,说:“谢谢。”
坐车回家的路上,宋雨樵一直拿着那两包牛轧饼。掉在地上的那一包有些碎了,透过包装袋,饼干和牛奶的香味闻着非常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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