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真是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了,风言风语不仅仅被乔宇颂听见,也传到了顾晦之那里。宋雨樵受不了地翻了白眼,说:“我没那么卑劣。”
“卑劣?”他看起来意外极了。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回国。现在为了讨好他,就否认喜欢过你?”宋雨樵没心思吃饭了,放下筷子,“明明喜欢过,还得意洋洋说没有,只是替身。反正和你已经结束了,怎么说都没关系,两边都享受过,两边都不得罪。这不是卑劣是什么?”
顾晦之吃惊地看着他,半晌,佩服地点头,说:“清晰。真不愧是十三岁就向初中班主任告白还未果的人呐。”
宋雨樵没想到他能提起那件事,冷冷地说:“滚。”
“看你进步挺大,我就放心了。”顾晦之挥了挥筷子尖,神秘地说,“说另一个事儿。”
虽然宋雨樵自认为和顾晦之再无可能,不过旁人未必这么想,毕竟他们能够凭空捏造出“替身”这种事,而宋雨樵又无处去说。他倒无所谓,可惜乔宇颂住在6号院里,又喜欢想太多,他希望乔宇颂能住得安心。
总归,面对顾晦之,宋雨樵还是觉得除了工作必要,少接触为妙,于是没有凑近,直接问:“什么?”
“上回俄国的事儿,红头文件你看了吗?”顾晦之正色道。
宋雨樵点头,道:“没说是谁,但证实有。你有别的消息?”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消息。”他看宋雨樵的眼神带着遗憾,“往常我们去西部城,你那个同学——邵俊辉都会和我们对接。但我明天去,他们换别人了,我觉得奇怪,就随口问了一句,他们的意思,是以后都不会有这个人了。”
第88章 备降-9
电话接通的一刹那,宋雨樵的心猛地向上一提。他挠了挠额头,客套道:“喂?贾主任。你好,我是see所的宋雨樵。”
“是小宋呐。”西部试验中心的贾主任年长宋雨樵二十余岁,可对他说话的态度依然客气,“呵呵,难得、难得。有什么事吗?”
宋雨樵和他没有私交,突然打这通电话,被问是否有事实属正常。
“想向你打听个事儿。”宋雨樵顿了顿,“我有一段时间没有给邵俊辉打电话了,前两天突然有点儿事情想问问他,结果没联系上。想问问是什么情况?”
邵俊辉是贾主任的秘书之一,如果他真出了事,宋雨樵直接问贾主任,其实有诸多不妥。不过,要是他通过其他渠道旁敲侧击去取证,那么于他而言也容易落得欲盖弥彰的口舌。所以宋雨樵想来想去,还是直接问贾主任最妥当。
“这个嘛……”贾主任犹豫了一会儿,反问,“你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宋雨樵皱眉,斟酌过后承认道:“是有一点风声,所以想向你确认一下。”他顿了顿,“上回去谈话,感觉这件事性质挺严重的。”
“嗯。邵俊辉这个人,可惜了。”贾主任深沉地说。
闻言,宋雨樵怔住。过了一会儿,他问:“他现在在哪儿?”
贾主任说:“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专项调查组离开以后,没过一个星期,人就被带走了。唉,这件事我的责任很大,识人不清、用人不善,组织上对我的处分算是宽容的。”
宋雨樵听得脑袋发热,非常想知道邵俊辉如今身在何处,是什么情况,但看来从贾主任这里是问不到了。
“不过,万幸是查出来了,否则真不知道得耽误多少人、多少工作。”贾主任凝重地说着,仿佛另有所指。
宋雨樵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因为被怀疑,几乎所有的工作都暂停了,心思沉重。他与贾主任毕竟不算朋友的关系,既然问到了结果,多做交谈难免容易让人有所遐想,于是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贾主任。”
“这哪儿用谢?你和邵俊辉是高中同学,这我记得。唉!他虽比不上你,可各方面都有到这里,贾主任似乎落得轻松,“无论如何,事情过去了。按照红头文件的要求,今后安全这块肯定会有专项活动。到时候,认真积极落实工作就好,给组织一个交代。”
宋雨樵受用地听完,和他说了道别,心事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邵俊辉的妈妈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邵俊辉出事以后,宋雨樵想到的是这个:邵俊辉的妈妈怎么办?
据宋雨樵所知,邵俊辉开始在casa工作后,一度想将还在岳塘老家的妈妈接到析津去。但因为他的房屋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落实,不久以后,又调往西部城,所以此事只能作罢。
单位的条件固然好,关于职工的住房问题,每一年都有新的指标。不过这些指标终究有限,条件没有达到一定程度时,指标甚至会落到已经享受过福利的职工身上,而未达到条件的职工,哪怕有编制,也只能在外面买商品房。
在动辄几万甚至十几万的析津,一个外地来的年轻人,要买一套房子谈何容易?邵俊辉为这事一直很发愁,他调侃过宋雨樵,说但凡脑子有宋雨樵一半好,在两年也能把妈妈从岳塘接过来了。
他说这话,是宋雨樵去see所后不久。
那时宋雨樵在西部城出差,还没回到析津,就被告知住房的问题,单位已经安排好了,价位低得令人咂舌,宋雨樵压根不需
要向家人伸手,就已经全额付清。
当然,住这样的房子,有诸多限制。不过,对宋雨樵他们这样,进入单位后几乎不可能再离开的人来说,倒是不足道也。
而邵俊辉不同。在析津院里,像邵俊辉这样的人很多,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对生活有实质性的福利,走又走不得。
宋雨樵突然间想起,年底自己还能再拿到一套房,大概有一百五十平米。
想起这件事之后,他鬼使神差地想起那个陪邵俊辉去医院的冬天。
那天补习班刚刚下课,邵俊辉就接到他妈妈的电话,说爸爸出事了,让他赶快去医院。
他们在启行的楼下和乔宇颂为了一辆出租车发生争执,最后因为乔宇颂也要去医院,他们挤进同一辆车里。
邵俊辉在路上就哭了。
宋雨樵坐在邵俊辉的身边,因为太笨拙,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他从来没有想象过,如果朋友突然被告知自己的爸爸去世了,他该说什么话才能算安慰。
节哀顺变?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天命难违?命运这种事,谁都说不好?
他永远记得邵俊辉坐在停尸床旁的地上,抱头痛哭的模样。
在那以前,邵俊辉对宋雨樵来说,比起同学,更像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哥哥。
他的家境不太好,爸爸在穗湾打工的收入是家中主要的经济来源。
因为爸爸常年在外务工,邵俊辉和他的妈妈在家中相依为命。他温柔、孝顺,高中时还谈了一个可爱的女友。
但这一切,从邵俊辉的爸爸去世以后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