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搭在方向盘上方的五指,被灯光拉出一道细长剪影, 好看得不像话。
何晴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一幕太过震撼, 她还未从刚才的冲击中挣脱。
她怎么觉得那个吻有那么点意犹未尽!真是要命!
“晴晴。”许暮笙扭头喊她。
“嗯?”
“你上次不是问我我们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妈妈才会变成这样, 今天我就告诉你。”
“我妈妈是我奶奶在世时做主嫁给我父亲的。我父亲并不爱她。他有自己年少时的恋人,也就是蕴欢的妈妈。不相爱的两人硬是凑在一起, 可想而知他们婚后的生活。水深火热,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后面我父亲开始渐渐不回家, 这场婚姻就是摆设,形同虚设。在我大三那年, 父亲跟母亲摊牌, 要求离婚。我妈妈这才发现她的丈夫婚内出轨,和自己的初恋生了个女儿,那个时候蕴欢都已经三岁了。我妈妈备受打击,万念俱灰, 果断离婚。带着我脱离了许家,并拒绝接受我父亲任何补偿。”
“这件事给我妈的打击很大,她一病不起,郁郁寡欢。后面直接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我那个时候还在读大学,学费、生活费、母亲的药费,所有的一切都压在我身上,都要我去担负。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向父亲低头,所以那段艰难的日子我一边忙学业,一边打工,曾经一天之内打三份工。经常都是一下课就往店里跑。做服务员,发传单,送外卖,各种兼职我都做过。大学毕业后,我进入娱乐圈。新人,没有经验,没有资源,更没有人脉。在这个圈子混得很艰难。开始的时候就只能跑跑龙套,试镜也频繁被拒,就算有角色,也是演那种男n。一直苦苦挣扎在一百八十线开外。直到后面被吴导挑中,出演《惊蛰》,然后一炮而红,星途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父母离婚后,蕴欢跟她母亲入主许家。我爷爷是个很严厉刻板的人,他溺爱我父亲,无条件地宠着我父亲。因为我父亲的缘故,他不喜我母亲,连带着也不喜欢我。他开始并不认同蕴欢的母亲,可那女人是个很精明圆滑的人,很会察言观色和审时度势,知道该如何讨好家中长辈和那些亲戚,待人处事更是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比我母亲更加懂得如何经营人际关系。所以她很好地成为了我父亲的左膀右臂,时间长了我爷爷也就逐渐接受她了。”
“而我父亲,从小优越的家境和我爷爷的溺爱,让他成为了一个凉薄,不负责任,没有担当的男人。他常年不着家,我和他的关系并不亲。甚至从内心深处我压根儿就看不起他。”
“至于蕴欢,她是个单纯的姑娘,自懂事后得知自己母亲是第三者,插足别人的婚姻,她就有些排斥父母。和父母不亲,和家中长辈更不亲。独来独往,总是一个人。这两年她总是在为取得我妈的原谅而努力。她做了很多事情,可我妈从来不会给她好脸色。上次在病房你也看到了。我妈对面她时总是歇斯底里,怒不可遏,将上一辈的恩怨完全归咎在她身上。
“其实她也是这场闹剧的受害者,直到现在仍有很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小三的女儿。对于这个妹妹,我的感情很微妙,我曾经极力排斥过她,可后面又渐渐接受了她,毕竟上一代的恩怨没必要归结到下一代身上。可我母亲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一口气吹散过往灰尘,记忆居然这般鲜活如初。
这些陈年旧事他很少跟人提及,如今一口气说出来,反而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何晴晴安静地听完,感慨万千,却又不知该如何宽慰许暮笙。她喜欢的男人从来不曾一帆风顺过,他的成就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这点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可却是第一次听说他过去的日子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难困苦。
而与此同时车子也开到了何晴晴家楼下。
寂静的车厢里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刚我接了我爷爷的电话,肝癌晚期,医生说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他希望我能回去看看他。”
“那么,你会回去吗?”
“我不知道。”他痛苦地摇摇头,“当年我和我妈妈离开许家的时候,我就发过誓,我从此以后和许家再无瓜葛,永远不会再踏进许家半步。”
许暮笙的表情很痛苦,也很受伤。
看着这样的许暮笙,何晴晴很心疼他。
她心里百转千回,又无数想法在脑海里酝酿。可却始终难以开口。因为她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了。他孑然一身经历了这些,她无从安慰,他亦不需要她安慰。他只不过想找一个人安静地倾诉。被倾诉者不用发表任何言语。她只需要安静地听他说完。而他之所以告诉她,不过就是把她真正纳为自己人。
两人安静地在车厢里坐了一会儿,许暮笙收拾好情绪,“抱歉晴晴,告诉你这些破事儿,影响你心情了。”
“没事啊!”她摇摇头,柔和微笑,“许老师,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
书上说:“当一个男人向你自揭伤疤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已经足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