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下的看客却不急着离场,而是就着茶水闲谈起见闻。烛芳站在后排听这些谈话内容听得饶有兴味。
比如近来逢春堂为何会加紧排戏,这是因为“不日便是李大善人家中二房的忌辰,今年也早早就同这里约了戏,还指名道姓要唱得最好的刘公子过去呢!”
再比如这李大善人的二房是如何故去的:“当年便听说是那正房夫人所害,只可惜师家势大,将这风浪给压了下去,那正房师氏才能稳坐李家主母之位。”
但后续是:“可怜李大善人对二房一往情深,不仅再没纳过妾抬过姨娘,就连那正房师氏也一直无所出,每年还请戏团去府里演二房生前最爱的剧目,真真是可叹哪!”
烛芳也不由在后头跟着叹一句“造化弄人”。如此一看,戏台子下的事儿可一点都不比戏台子上的逊色。
正在此时,她的肩头却忽地被人一拍。
她扭头一瞧,竟然是方才在门外拦她的那青衣小厮。只是如今他面上的表情着实有几分古怪。
“你找我有事?”
小厮横竖打量她几眼,表情更古怪了,“有人找。”说着给她指了个方向。
烛芳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却是瞧见了刘介。他还穿着一身大红戏服,只是脸上的妆已经卸下,假发朱钗也全数取下,墨黑的长发不加修饰地披散在肩头。
他站在通往后台的门板之后,只露出半个身子,想是怕被人发现了不好离开。见得烛芳看过来,他眼眸一弯,朝她眨眼。
烛芳见他模样也笑,朝他回眨眼,瞧够了人才偏过脑袋高兴地给小厮道谢,而后小步跑到刘介跟前。
门板之后的通道里只点了一支蜡烛,主堂里高谈阔论的人声隔着一个门板也变得不甚清晰。
烛芳抬眼瞧着笼罩在昏黄烛光里的刘介,还未开口,他已经先她一步问话,“怎么突然过来了?”
“因为想看你唱戏。”
“如今可看着了?”
“看着了。”她双眼发亮,语气恳切,“好看!”仿似觉得不够,又加上,“特别好看!”还急急忙忙伸出手递到他眼前以证诚心,“你瞧,我手都拍红了,现在还没消呢。”
刘介垂眼看看她的手心,“自己揉一揉。”
“哦。”她收回手慢慢揉。
头顶刘介又开声,“这么喜欢看戏?”
“先前没看过。”她垂着脑袋揉着手,“现在喜欢看你的戏。”
刘介微叹口气,静了一会儿道,“我待会同堂里的管事说一声,往后你看戏就直接到二楼去。”
烛芳惊讶地抬起脑袋,“二楼?”
“嗯,给你留个座。”他没看她眼睛,而是盯着她脑袋顶的发旋,漂亮的眼眸里一片浓黑,“站那么久可站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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