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嫁给江宾璋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他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不就因为她派出去几个丫鬟给江清月么,他至于护犊子成这样?
她还没害那丫头呢,连根汗毛都没有碰,就先被骂个狗血喷头。
夏氏气得脸色惨白,心知老爷认定的事儿她若是狡辩反而更不讨好,此刻只能哑巴吃黄连,打碎了牙也要把所有的苦往肚子里咽。
夏氏忍气吞声的跟江宾璋赔错:“老爷,都怪妾身没教导好那几个丫鬟,险些伤了大姑娘的金贵身子。妾身知错,老爷,妾身绝没有别的意思,您别误会妾身,好么?”
夏氏话说地轻轻的,极尽温柔。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万分崇拜地看着江宾璋,满是委屈和不安。
若在平时,江宾璋见妻子这样一准儿心化了,然后再把她搂在怀里疼爱。偏今天他看夏氏这幅样子,心里突然厌烦的慌,甚至觉得夏氏很有城府。
“这件事出岔子了也就罢了。我问你,清月管家的事儿你怎么办的?你也说过,她在流落在外多年,不懂家中的规矩。眼下她就要出嫁了,管家是闺中女孩必学的东西,你不管这事儿,将来她嫁进王府什么都不会,岂不叫他人嘲笑?夏氏,你心里头到底存得什么心思?”江宾璋本是赌气说这些话,说完之后,他突然心中一震,意识到自己的妻子真有可能藏什么小心思。先前柳庭奉也怀疑夏氏,大女儿清月也是如此。江宾璋一直不以为意,但看今天事情的种种,夏氏确实有可疑了。
夏氏没想到江宾璋突然指责怀疑她,气得捂脸直哭,一边哭一边埋怨江宾璋冤枉她。哭了半晌而,夏氏却没等到江宾璋像以前那样哄她。她透过指缝暗暗观察江宾璋,见其眉头越皱越深,甚至厌恶的看自己。夏氏心知自己的丈夫真的在怀疑自己。
夏氏心中大骇,松开手,让江宾璋看到她满是泪痕的脸。她哀戚地跪下来,起誓道:“老爷,琬儿和老大老三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做娘的命都是儿女的。妾身一条贱命不值老爷信,今儿个妾身就拿他们的性命起誓,妾身若对大姑娘曾有过一点歪心思,妾身和孩子们都一辈子不得好死!”
江宾璋听夏氏发这么毒的毒誓,吓了一跳,惊诧的看着妻子。夏氏跪在自己脚边,面脸泪痕,哭得楚楚可怜的。江宾璋心中愧疚至极,料想自己错怪了夏氏,忙搀扶她起来。
“好端端的,发毒誓做什么。孩子们的命由不得你做主,你的命也是。你人是我的,命自然也是我的。”江宾璋安慰的话最后说成了情话。
夏氏破涕微笑,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羞涩地躲在江宾璋的怀里。她这才敢好言辩解:“大姑娘管家的事儿我早想着了,只是一时间没想好如何去和她说,老爷真真是误会人家了。”
江宾璋点点头,自是信夏氏。
夏氏安抚好江宾璋之后,一直气不过江清月陷害她。次日一得机会,夏氏便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奔向望馨苑。
章嬷嬷先迎出来,尴尬地笑说:“大姑娘正在内间歇着,太太您看这?”
“怎么,我亲自来看她,也不赏面子?”夏氏故意高声道,扬眉往屋内看。
江清月带着问秋到门口,笑着迎接:“来迟了,还望大太太见谅。”
“大姑娘金枝玉叶,随你喜欢就好。你能赏脸见我,已是万分荣幸了。”夏氏暗讽几句,爽快的迈步进门,直接坐在上首位。
江清月命人备茶。
“倒不用,我说几句话就走。再不说明儿个就跟老爷出京了,我这心里头憋得慌。”夏氏冷笑道。
江清月点点头,在左下首最末端的位置坐下来。
夏氏扫一眼屋里的众人,“都下去吧,我们娘俩想说些私房话。”王妈妈当即带着人下去了。
章嬷嬷等人看向江清月。
江清月微微颔首,示意她们都退下。
等屋里人都走干净了,夏氏才收了脸上的假笑,一脸憎恶的看像江清月。这招是她跟江清月现学的。江清月既然敢单独对王妈妈说一些大言不惭的话,自己现在对她同样也可以。
“大姑娘可了不得,一进门便先学会了陷害人。”
“陷害?我怎么听不懂太太的意思。您倒说说,我干什么陷害人的事儿了?”从指派丫鬟到管家的事儿,任谁看都觉得错都在夏氏那边,江清月可不怕夏氏跟她理论这件事。
夏氏一时语塞,心里更恨江清月这个小蹄子。“得意了一时,你能得意一世?有些贱蹄子就是蠢笨,只顾得了当下争一时高下,不懂为自己以后考虑。你知道你这般得罪我,会有什么后果么?别忘了这个家是我在掌权,你的嫁妆、你以后的衣食住行全得靠着我!”
“多谢提醒!不过太太今日来此,该不会就是为了好意提醒我这些的?”江清月不解的看着夏氏,神态自若,完全没有被对方的威胁吓到。
夏氏见没达到目的,有些气急败坏。“大姑娘,你昨儿个和王妈妈说什么当年是我在背后唆使人害你的?”
“太太说的话我听不懂。”江清月惊讶的看着夏氏,脸色略显尴尬。她是在替夏氏尴尬,才刚夏氏还说什么一时冲动不计后果,这话却刚好应验在她身上。再说下去,夏氏可有的后悔了。
夏氏看出江清月神色有所变化,以为自己戳到她软肋了,遂得意地笑道:“你别太猖狂了,想指责我,你有证据么?”
江清月冷着脸看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夏氏真的在自作死了,根本用不着她出手了。
江清月觉得自己只要再给她添点油,夏氏自己就能把自己点着火了。
江清月转即恶狠狠地盯着夏氏,当着她的面攥紧拳头,横眉冷对,使劲儿摇了摇头。
夏氏瞧她又气又恨的模样,一时得意,扬眉鄙夷的看她。小小年纪,想跟她斗,未免太嫩了些。这丫头知道的太多,一直针对自己。休怪她心狠,这丫头绝不能留下了,必须想办法给她弄死。当年她该死,现在她更该死!谁叫她一来就挡了她女儿的路,又再次夺走老爷对她的宠爱和关注。
快去死吧!等琬儿把病治好了,正可以替她嫁到晋阳王府。
夏氏觉得自己此去江南,正好让她有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府里由她掌权,绝大部分都是她的人,她想弄死个人太容易了。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让这丫头死掉,还她正好可以摆脱老爷对她的怀疑。
夏氏下定决心之后,心里畅快不少,眼看着江清月就是个要死的人了,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你好自为之。”夏氏扬眉,嚣张的警告她。
江清月站起身,踱步靠近夏氏。江清月着弓腰,与夏氏的脸距离咫尺。她墨色的双眸平视着夏氏的眼睛,低声道:“当年是你想杀我,你现在还算风韵犹存,靠身子能迷惑得了大老爷。等过两年呢,你人老珠黄,而我又成了王妃,利益当前,你说他会信谁?”
江清月说罢便迅速抽身,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地中央。夏氏再想跟她说话,只能用正常人的音量。
“你!”夏氏气得高声喊一句,更加下狠心要弄死江清月。可眼前这口气她必须要出,她绝不能让一个死人占上风。“江清月,你不知想知道当年是谁弄想死你的么?没错,就是我!没想到啊,你还能活着在外头野了这么多年。当年你可是个蔫吧羔子,我一不高兴了,就拿针往你柔软的小身体上扎啊扎,你倒也乖,叫你不哭你就不敢哭。扎得我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呢。”
江清月转身惊讶地看着夏氏,她终于看到她的恶毒真面目了。
夏氏更加得意,露出一副令人厌恶的嘴脸:“可惜你没证据,能怎么样?”
江清月没想到自己激将夏氏一下,对方竟然真露相了。当初她不抱希望的叫人查了下当初那几个害她的涉事者,果然都被夏氏处理干净了。本以为这件事很难弄清楚,甚至觉得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了。而今却真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夏氏先前被自己气得的不轻,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竟然连这种事儿都敢坦白的说出来。
江清月静静的看着夏氏,眼睛里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冷漠。她看着夏氏的眼神儿好像看死人一般。
夏氏本以为自己的一番话会激将江清月动手对付自己,她早盘算好了,只要江清月一动手,她就喊。到时候她在江宾璋跟前一哭二闹装可怜,江宾璋一准站在她身边。夏氏却没想到自己一番话之后,换来的是江清月的冷淡应对。
“等着瞧,后头有你的好戏看。”夏氏继续撂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