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老爷虽然提起这忤逆的大儿子就气得胡子翘起老高。但是到底是许久不见,嘴里硬气,心里却是想念儿子想得发紧。
“哼!还知道回来,倒是哪个想要见他?”嘴里这么说着,却是自行打开衣柜,来回的翻捡着衣服,待到换好了衣服,在正厅变换了几个姿势后,正襟危坐,等着儿子进门拜谒。
可是等了又等,不见人进来,只看见卫府老宅带来的管家一路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老爷,大少爷他……他马车都没下,就调转马头走了!”
卫老爷一听,拿着茶盏的手都气得直抖,“啪”的一声将杯子砸得粉碎!
“个不孝的逆子!他当自己是大禹先圣不成?三过家门不入了吗!有能耐倒是不要再回来!我卫家都当从来没有过他这个子孙!”卫夫人也是无奈,直觉自己对不住老爷,一不小心生出了这等混世的魔王,便是一意地柔声安慰。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听到那管家又一脸喜色地匆匆跑了进来禀报道:“老爷,大少爷又骑着马回来了!”
☆、第99章 九十九
还没等管家说完,卫家的长子便神色匆匆地从厅外走了进来,看见了二老,便依礼下跪:“父亲母亲大人在上,不孝孩儿给二老请安了。”
看到儿子高大的身影,卫老爷这才表情一松,坐在椅上上说:“你还知道家门朝着哪里开!倒是舍得回来了!”
卫夫人连忙出来打着圆场,只拉着许久不见的俊美儿子上下看个不停,又是说了儿子的许多近况,只等着小儿子卫云志从铺上回来,再一起用一次家宴。
因为大哥回来的缘故,卫云志并没有在店铺上耽搁太久,也是早早便回来了。而那柳姨妈母女二人一通返回,卫府一干人等围坐在饭厅里,好不热闹。
卫夫人含笑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自然也将酒席间那若珊的羞怯望向大表哥的表情看在了眼里,便是借着酒席的热闹说了说来:“玉郎,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的弟弟也是被你带坏了,借口跑船事务繁忙,也不成婚,你倒是要做个榜样,什么时候成婚啊?”
卫夫人这话一说完,厅堂间的筷箸碰碟的声音顿住了,立刻安静了下来。以往每次提到这样的话题,结果总是不欢而散,太傅大人打得一手好太极,四两拨千斤就算在双亲面前也是厉害得很。
可是这次,卫冷侯似乎没有搪塞的意思,放下了筷子后一脸正色地说:“孩儿不孝,以往让爹娘挂心实在不应该,此次来见二老也是有意完成终身大事,还请爹娘费心则个……”
此言一出,卫老爷夫妻松了口气不说,那柳姨妈和若珊表妹也是抑制不住的喜色,饭桌上顿时恢复了热络的气氛,只有小弟卫云志深谙大哥的秉性,心里暗觉有些不对劲。
卫夫人刚想说“你若珊表妹就等着这一天呢”,可是接下来卫冷侯又开口接着说道:“若是二老方便,请明日跟随孩儿去行馆提亲。”
此言一出,众人的表情都僵住了,那若珊表妹更是一副要潸然泪下的凄楚表情,卫夫人甚至不敢去看自己妹妹的脸,真是尴尬得很。听混账儿子的意思虽然要成亲,竟是要娶他人吗?
“混账!既然你已经跟若珊表妹定了婚约,怎么能有要求娶他人?”卫老爷气得又要拍桌子。卫夫人和稀泥的功夫娴熟,连忙打圆场说道:“先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吃完饭再说。”
可是听了众人哪还有心情吃饭,便是匆匆地散了饭局。晚饭后,未来得及饮茶,卫夫人就将大儿子单独拽到了自己的内室,有些话总是不好当着自己妹妹和若珊外甥女的面儿提出的。
“玉郎,你倒是是看上了哪家的千金?竟是连你若珊表妹的婚约都不顾了?”卫夫人急急问道。
卫冷侯挑了挑浓眉:“我与若珊表妹的婚约早就解了,母亲是忘了吗?柳姨妈那边你和爹爹不必操心,儿子自己会解决。定不会有损于你们姐妹二人的情分,至于儿子看中的……是当今天子的胞妹——大魏的帝姬永安公主。”
卫冷侯的一席话,顿时让卫夫人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她与夫君久居海外,消息闭塞,加之卫老爷秉承的是不孝逆子胆大妄为,他的事情还是少要打听的心思。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与那永安公主的种种风流传闻。现在猛然罩头听来,便是有些惶惶。
就算世人不敢妄议太傅与先帝之间的隐情,可是儿子要夺取大魏之心却是人尽皆知啊!他是怎么了,竟是要娶先帝的女儿,这……这样的婚配怎么看都是跟幸福美满无关啊!
“玉郎,为娘不管你是要为皇还是要怎么样的兴风作浪,可单有一样,我们卫家孙儿的娘亲,可不能是对卫家满怀怨恨的女子。若是为了权势而成了怨偶,你倒是要你的儿子将来如何去看他的爹娘?”
卫夫人这番话竟是无意点中了卫冷侯心中的症结所在,他的俊脸一绷,斩钉截铁道:“她会是好娘亲的。”
只这句,便让卫夫人琢磨出儿子似乎求娶的并不是政治姻缘那么简单,倒是真的对那个什么永安公主上了心。其实说到底,卫冷侯这无法无天的性子还是跟卫夫人的宠溺有着莫大的干系。从小到大,甭管老子高高举起的棒槌有多么的粗大,卫夫人这边可以一意疼惜着自己的儿子,虽然有时也是暗骂儿子太不省心,但是打心眼里却是觉得大儿子这般的聪慧绝伦,便是天上地下也难找其二。儿子一向是要什么,为娘的都是尽力满足。
到了这姻缘上也是不例外的,先前便是因为儿子的执意不娶操碎了心,现在儿子总算是松了口,虽然求娶的竟是那般身份的女子,瞠目结舌之后便是坦然的接受了。不然还要能怎么样?自己的儿子若是要将天捅破,又是有谁能阻拦得了呢?只是自己妹妹那边,若珊的清名被玉郎所污,不能不管……冤孽啊,若是娶了公主,那若珊要是一意要嫁也只能是为妾了……
倒是不知那公主是什么性情,可是愿意嫁给自己这混世的儿子?
卫府的鸡飞狗跳暂且不提,邵阳公主听见安巧儿说起将那太傅送了妹妹会行馆后,又一脸怒气离去,便是心里替妹妹担心,起了身去寻妹妹。
“又是怎么了,太傅为何动怒?”听见姐姐问话,聂清麟便将自己的头上的发簪摘下,素净着妆面拉着姐姐在窗前坐下,便对单嬷嬷说道:“嬷嬷想下去休息吧。”
单嬷嬷也知道这姐妹二人要说些知心话,便是默默退下。
聂清麟便将在太傅执意要自己去见父母的事情,粗略地道了出来。邵阳公主听了半晌不语,便说道:“太傅要娶公主,本应该是禀明皇上的,此番强求着公主去见卫府的父母虽然是礼数不通,但是也说明按太傅是一心一意地求娶妹妹,原是好的,就是太傅并非良配,妹妹的性子看似绵软,可是依着本宫看,倒是硬得很,可是这硬气的背后是不愿,还是不甘?”
邵阳公主性子绵软,可是这一句倒是一语道破了天机。
聂清麟手执握着一节小巧的玉如意,慢慢地摩挲着温润的玉质:“是呀,不是不愿还是不甘呢?”
邵阳见妹妹若有所思,接着说道:“姐姐看妹妹并不是对太傅无情的样子,约莫也是担心着他日后的仕途盘算,可是他成为贤臣也好,称帝也罢,都不是你我弱质女流能阻挡的,只盼着他能网开一面,留下皇帝的性命,也算是顾惜了你的情面。你总是劝姐姐要坚强,看事要通达,怎么到了自己这里,执拗得如同晒干的牛筋打了结儿又泼了水似的?”
聂清麟一下被将皇姐这北疆风格的比喻给逗乐了,便是笑问道,姐姐是否在北地亲自放牧了?
被她这么一胡混打岔,便岔开了话题,姐妹说笑了一番后,邵阳有孕便有些疲倦了,劝解了一会,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安歇去了。
聂清麟问单嬷嬷太傅是否回来了,却得到太傅并未回来,大约是在京郊住下来的回答。
听了嬷嬷的话,她便不再多问,简单食用了些嬷嬷端上来的小菜搭配南瓜甜栗子粥,又一个人发了一会呆,便换上舒适的蚕丝睡衣倒在床榻上看起了今儿在街市上新买的还散发着墨香话本子。
果然还是快意恩仇来得舒爽,只看了一会便将烦恼统统抛在了脑后。
永安公主看到了兴起处,两条美腿朝天一蹬,挥动着手腕执着玉如意在半空中挽了几朵剑花,学着侠义本子里处处留情的侠客模样,粗声喝道:“小爷行走江湖,活得自在,哪会因你这等庸脂俗粉便停留下来?就此别过!”
可是一记如意鸳鸯腿的招式刚刚施展了出去,还未来得及收回,便被只大掌握住了。神出鬼没的太傅眯着凤眼出现在了帷帐之后。轻轻摩挲着那截脚踝的稚嫩道:“公主倒是潇洒,只是玩弄了芳心便要抛弃,不怕碰上个难缠的偏不撒手吗?”
聂清麟一时忘形,被太傅逮个正着,便是有些讪讪:“太傅怎的回来了,不与家人多聚些时日?”
太傅心里有些恼意,在那白嫩嫩的脚心上啃了一下,激得永安公主猝不及防动了痒处,忍不住一激灵叫了出来。扭动着身体如同小鱼在甩着尾巴跃出了湖面。
卫冷侯本是绷着脸的,倒是因为她的反应舒展了笑颜,弯腰便是将她一把抱起,就着手在那嫩脸上香了一口:“原是打算在庄院里过,可是躺下了,却想到我的果儿也是这般孤零零的倒在榻上入眠,便再也睡不下,趁着夜色又赶了回来,却不曾想一心记挂的却是位小侠士,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原是白日里,太傅将她送回行馆,便不欢而散,心里哪里睡得下?辗转反侧便还是决定先回来。聂清麟听得心头一暖,抿着小嘴伸出细长的手指在抠弄着太傅衣领口的缀着明珠的纽花结儿。
太傅将她眼底的笑意看在眼中,浑然忘了白日里的车厢都斗气是为了什么。卫冷侯素来是不服管的性子,对待自己的宿敌更是一硬到底,绝无低头的性子,可是偏偏在这羸弱的娇俏少女面前频频低头,虽然有些愤懑窝火之感,只要她这般冲着自己展颜一笑,又都是烟消云散,只愿她永远这般柔情似水地望着自己,便是溺死在其中也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