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想也不想,直接便拒绝。
可刚一抬脚要走,眼前这穿着火红球衣的大男孩却像座山似的挡在正前方,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跟着也往右。
“我不吃饭。”
“那,不然,我请你吃个冰淇淋?”
“不吃。”
姜承澜的脸更红了。
挠挠头,他话音愈发低落:“可这件事确实是阮阮做得不对,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看能不能尽量给你一些补偿,阮阮年纪小,也不懂事,同班同学还是得好好相处……”
话音未完。
一声轻佻的口哨忽而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姜承澜结结巴巴的后话。
“承澜兄,小弟是让你来管管家里的小公主,可没让你多此一举喔~看看你,都把我们卓青同学气成什么样了。”
卓青:“……?”
她循声望去。
楼道尽头,悠悠闲闲搭着护栏、站得没个正形的,可不就是那位出了名轻佻爱交际的宋三少。
对方甚至冲她拢拢五指,算是打了个颇可爱的招呼。
“卓青同学,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啊,”他那桃花眼一弯,杀伤力十足,“所以说,你真是见外,碰到问题了怎么不找我们帮忙?搞的弯弯绕绕,还扯上咱们承澜兄了。”
我们?
她心头一跳。
微微、悄悄、很是小心地偏过半张脸,便瞧见宋致宁身后,低垂眼帘,正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上小礼品盒的纪司予。
——小菩萨还是那个小菩萨,俊得羡煞旁人,每每有同龄的少女走过身边,总忍不住回望议论。
哪怕他并不说话,唯独长睫低敛微卷,指骨纤细,肤如白瓷,反复抛丢着手里那粉色的小盒,也足够引人无限……遐想。
哪怕,事实上,自从“补习”中止之后,他们便恢复了此前的生疏,尽管就坐着前后桌,却也已经足足快小两个月不曾单独说话,无论纪司予这次为什么出面帮忙,也实在不该任由她瞎想。
卓青定了定神,挺直腰背。
自从慌不择路的逃开最后一次见面,她便时刻谨记白倩瑶早早便说给她听的忠告,像纪家那样不可高攀的家世,不是她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能够搭上的。
人家玩她就玩了,可她深知改变人生的机会,绝不会每次都这样幸运的掉到她头上,却绝不敢浪费。
是故,随口应了宋致宁一句半句,便径直绕过同样略显无措的姜承澜,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加快脚步,几乎小跑着,力图快速通过那两人身边——
“卓青。”
男声低哑,几乎就响在耳边。
她脚步一顿。
视线落低,瞧见面前不远不近,隔着三指宽拦在前方的手臂。
第一次见面,他也是这样拦住她,可不同的是,这次却已经“相熟”到能准确无误的叫出她名字,甚至还得寸进尺,直接把那扎着粉色蝴蝶结的小盒递到她面前,颇有些不容拒绝的顽固意味。
卓青眉心微蹙,一手攥着u盘,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是什么?”她问,“那个,我赶时间,得去改成绩,还有……”
“是礼物。”
“嗯?”
纪司予话音淡淡,似乎还带着三分鼻音:“你考得很好,说明补习很有效果,所以是奖励你继续进步的礼物。”
尽管他每次都能把理由找得这样听似合理,可她依旧迟疑着,不敢接过。
见状,一旁的宋致宁忽而飞速凑上前,亲昵地勾住纪司予肩膀,“喂喂喂,纪少,泡妞不是这么拽的哦,你没经验吧,我来教你……”
被纪司予飞快给了一手肘,他夸张地喊了几声痛,复又转到另一侧,拍拍卓青肩膀。
这次正色许多,话中笑意沦为陪衬。
“我们司予仔啊,在这方面经验不足,卓青同学,你得多担待。”
“……”
“你看他脸红不红?说实话,他每年到这个时候吧,绝对是要感冒的,发烧都能连着几天,撑着考完试,昨天还在医院打了一晚上吊针,老太太心疼他,本来今天学都不让来上了。”
宋致宁一咧嘴,笑得一派轻佻,眼中却澄澈分明:“五六个医生围着他忙前忙后,但是听说你英语考了d,这货可是夺命连环call我过去,最后我们俩一起翻墙出的老宅,一边跑,还得一边联系人先过来帮你解围,他这会儿还烧着呢,39度3。”
卓青愣了愣。
直到这时,她才忽然惊觉,纪司予那沙哑又略略带着鼻音的发声方式,时而急促的呼吸,原来是因为生病。
她接过那小礼盒,局促地摩挲几下那磨砂的盒面,低声问:“……那个,纪司予,我,要不我陪你去医务室?”
纪司予歪头瞧她。
“虽、虽然医务室应该没有你家的医生好,”宋致宁不知何时偷偷溜去跟姜承澜说话,这头只剩下她和纪司予两个,说话时,愈发尴尬到结结巴巴:“谢谢你的礼物啊,但是我那个,要不还是先去,就是,吃点药啊打个针什么的,或者,放学的时候去医院?”
她的头越埋越低。
手里捂着那礼物盒,跟拽着救命稻草似的,说不清是因为感动还是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