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父子最终还是个闹了个不欢而散,不过这次侯父的态度明显要比以往软得多,嘴上翻来覆去地骂侯域自私不要命,但并没再说叶慈如何如何不好,非要逼着侯域表个态什么的。
叶慈可能实在是太困了,自始至终都睡得特别沉,一觉睡到傍晚才醒。
醒来一睁眼便见侯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幽深的瞳仁黑得发亮,眸底有不加掩饰的深情与迷恋。
她有些不好意思:“什么时候了?”
“还早。”侯域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指尖的温度和触感令他心头激荡不已,折腾了一个多月差点把命都赔进去,终于把这宝贝找回来了,让他怎能不高兴?
叶慈觉得某人只要一睁眼,他就好像有无穷的精力,随时随地都能满血复活,让她好生羡慕。
她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了看,都下午五点多了,想到之前答应过叶城一会儿就回去,心头略懊恼,作势要起,“你再睡会儿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侯域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懊恼,对她说:“我刚让老李去看过叶城,他这会儿正在睡觉,之前老李也跟他说过你在这边睡着了。我不饿,也不用你给我弄吃的,再陪我躺会儿好不好?”
原本两人就正打得火热,怎料中途出了个大岔子,叶慈的决绝让他这一个多月以来整日抓心挠肝,各种方法使尽,依旧被叶慈挡在心门外,不得而入,如今好不容易重归于好,侯域心中爱意勃发,恨不得能一天24小时都能守着叶慈才好。
叶慈被他满含希翼的眼神所触动,心头一软,又躺了回去,关切道:“你的伤口还疼吗?”
侯域摇摇头,假不正经道:“看见你就不疼了。”
叶慈脸上一红,忙岔开话题:“你要不再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不用,其实你醒来之前,我才醒没多会儿,这会儿一点都不困。”侯域眼睛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柔情与歉意,他说,“叶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和痛苦。
叶慈在他昏迷的那几十个小时里受尽了煎熬,也认认真真地又重新思考了她之前的决定,最后得出的结论仍是舍不得,她现在也不纠结了,此时见侯域醒来,心中满满都是欣慰和感激,过去的种种她已不想再去回想,“你没事就好。对了,那些人……”
叶慈想问他,唐绍和薛瑶会被怎么处置。却连提都不想再提唐绍,话出口后,她又迟疑了。
侯域:“他们犯那么多事儿,有人会替你收拾他们的,放心,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来烦你了。”
叶慈想到仓库里那些堆积如山的制毒原料,还有实验室里那一盘一盘的半晶体,猜到唐绍他们这次肯定必死无疑,此时听侯域的语气这么笃定,心里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侯域却因这个话题想起了别的事情,神色一下紧张起来,对叶慈道:“叶慈,改天让医生给你做个全面一点的检查好不好?”在那里面呆了那么久,还被唐绍又打又电的,他有些担心。
叶慈说:“你昏迷那会儿,小五已经带我去检查过了,没事,别担心。”
医生说目前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她有些贫血,估计是跟这阵子的饮食作息有关,能调理好。
侯域心头一松:“那就好。”他用拇指轻轻描摹着叶慈的眉毛,声音温柔如云,“叶慈,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原谅我,谢谢你为我承受的一切。
叶慈心里因他眼神里的宠溺而泛起暖意,迟疑片刻,忍不住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说实话,她内心深处其实有那么一丝丝渴望,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因为如果是个男孩,兴许就能省掉很多麻烦,比如来自侯域的父亲那边的麻烦。这无关她重男轻女与否,只是人生来就有的本能,趋利避害的本能——当你走的那条路上布满了荆棘,你是不是会本能地想要避开那条道走?
当然渴望归渴望,如果将来真的是个女孩,她也一样喜欢的。
那是她的孩子,哪怕所有人都不待见,她也会视她如珍宝。
侯域猜到了她的心思,温声道:“她/他是你送给我最珍贵的礼物,是男是女我都感激上苍。”
叶慈闻言眼眶一红,正要再开口,门边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侯域神色一凛:“进来。”
老李推门而入,却是对叶慈道:“叶小姐,您母亲来了。”
侯域神色一顿,叶慈表情里却是有些惊恐,老李口中的“她母亲”肯定是她文姨,可是她文姨怎会突然跑来这里?她既然找来这里了,肯定是知道了关于叶城受伤的事,谁告诉她的?!
叶慈跟着就下了床,对侯域道:“我去看看,你先休息吧。”
侯域点点头:“让老李跟你一起去,别着急,回头好好跟她解释一下。”
叶慈“嗯”了一声,快步出了病房。
两分钟后,远远地她就看见她文姨正站在叶城病房外来回踱步,神情凝重,凝重之余又略带气愤。她心头一跳,仍是硬着头皮快步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喊道:“文姨。”
哪想,她刚一站定,文慧的巴掌就呼啸而来,表情也突然变得色厉内荏起来。
她说:“你是不是非要看着叶城死了你才甘心?!”
☆、第58章 女人男人战争
因为从一生下来就没了母亲,叶慈自小就比别的孩子更渴望母爱。
又因为她的生母在生她时难产丧命,母亲这个词在她的字典里是神圣而伟大的,是应该被绝对尊重的,她爸爸从小也教她,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想要获得,就要懂得付出。
所以这些年来她总是在不断地向文慧母子给予关心和爱,试图通过自己的真心付出从文慧那里获得她渴望的母爱。尽管效果不尽如人意,但以前文慧好歹还愿意装装样子,这一刻她却是连装都不想再装了。叶慈觉得她文姨的心真的比那冰冷的石头还硬,这么多年了,不管她怎么捂都捂不热。
脸上火辣辣的疼,叶慈也没拿手去捂脸,只是红着眼眶直勾勾地看着她,眸底深处有无尽的委屈和不甘,以及隐隐的愤怒,她说:“文姨,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何会如此讨厌我,这么多年了,不管我怎么讨好似乎都换不来你一丁点的心疼,你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硬呢?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天生就是个扫把星,叶城每次出事都是我造成的?可是你真的有了解过事情真相吗?”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听说自己的子女被人绑架,见面时的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询问和关心么?
可是她文姨却一上来就扇了她一巴掌,把对那些绑匪的愤怒全都发泄到了她身上。
她知道,她文姨这一巴掌不光是为这次叶城受伤的事,还为当年叶城坐牢的事。
所以她不需要也不会去了解事情真相。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文慧从没真正把她当女儿看过,才会如此厚此薄彼。
这口气憋在文慧心里很多年了,以前没发作,是因为不能发作——叶城坐牢,她一家庭主妇,年过半百,无钱无势,嫁不掉,走不了,如果跟叶慈父女闹翻了,她上哪儿生存?叶城出来以后怎么办?这些年她“委曲求全”也不过是看在叶慈挣钱给叶城买房子的面子上,现在房子买了,叶城也出来了,而且事实证明她儿子很能挣钱,她何必再忍气吞声?
来之前她就已怒不可遏,来后看见叶城面色憔悴地躺在病床上,叶慈却从别的男人房里出来,她心中的愤怒到了顶点,再也忍耐不住,下意识就甩手给了叶慈一耳光,打完后她其实有点后悔,但并不是说,心疼了还是怎么的,而是看到叶慈旁边的老李欲冲上来时有些害怕了。
然而转念一想,按照叶慈的性格和处境,她不可能让老李动她的,于是面对叶慈的质问,她的语气依旧理直气壮:“呵,我心硬!你叶慈的心就软是吗?你要真的心软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叶城一次次为你做傻事而不加阻止!你要真的心软就应该离他远点!你自己说说,从小到大,叶城哪一次出事不是因为你?!你说我没把你当女儿,你心里又真的把我当过母亲吗?!这么多年了你叫过我一声母亲吗?!你如果真的有把我当母亲,当年我那样求你时,你就不会无动于衷,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叶城坐牢!你说的没错,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扫把星,要不是因为你,叶城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用受那么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