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城不耐烦道:“我跟你说了,这次的事情不关叶慈的事,是我得罪了齐州市的地头蛇,才遭了报复。叶慈她没逼我,也没求我帮她做什么,是我自己愿意的,你怎么老是这么针对她?她这些年来,也从来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就不能对她宽容点么?”
他越这样帮着叶慈说话,文慧就越吃味就越气愤:“叶城!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是你妈,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多年,什么事都想着你,什么事都依着你,生怕你受了半点委屈,到头来你竟然帮着叶慈来指责我!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要不是因为她,你不用做四年牢,要不是因为她,你现在说不定已经娶妻生子了!我还要怎么对她宽容?啊?!”
说到最后,文慧已是泪流满面,这二十多年来,她把叶城当眼珠子一样疼爱着,没想到到最后叶城的胳膊肘还是往外拐的,她实在太寒心了。
叶城看他母亲哭得如此伤心,心中一痛,到底还是软了语气:“妈,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你这样做不也让我很为难么?叶爸爸从小就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我在这世上除了你之外,就只有叶慈和爸这两个亲人,我不想跟他们分开,我也不想让爸伤心失望。我知道你一直对叶慈有偏见,无非是因为我喜欢她,还曾因为她坐过牢。可是她也曾为了我而差点丧命不是么?我为她做的那些,其实无关我喜欢她与否,而是因为我把她当我的亲人,换成是你,我也一样会那样对你的,而且我现在也没机会和叶慈在一起了,唐绍和我的那些仇人,侯域已经帮我们解决了,所以你担心的那些问题都将不会存在……”
叶城见她母亲因他的话而逐渐稳住了情绪,再接再厉道:“妈,我答应你,以后会认认真真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子,努力工作,好好孝敬你和爸,不会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也答应我,别和我爸离婚,别让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好不好?叶慈已经怀孕了,你是知道她的身体情况的,我想让她安安心心养胎。不然她如果因此而出了什么事,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她这些年来对你怎样,你自己不可能没感受到,今天却那样打她,你有没有想过她该有多伤心?不过她这人天生就心软,等下她回来你……”
“我不会跟她道歉的!”叶城话还没说完便被文慧打断,她说,“我可以答应你不跟你爸离婚,但我不会跟叶慈道歉的。”在她的认知里,是叶慈对不起她,不是她对不起叶慈。
叶城知道,站在他母亲的立场,她能这样说,其实已是很给他面子了,再逼她,又得炸。
他想了想,改了口:“我不是让你跟叶慈道歉,只是想让你别再故意针对她。”
没办法,手心手背都是肉,叶慈和他母亲的矛盾因他而起,这个跳梁小丑,只能由他来做了。
好在叶慈好哄,又特别在乎他,只要他开了口,叶慈不可能会拒绝他的。
文慧听他这么说,心里果然稍微好受些了,关心道:“你这伤得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啊?现在还不能吃饭吧?平时也没个人照顾你,要不……”
叶城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赶忙打断她:“妈,有人照顾我,你不用担心,对了,爸现在还一个人在医院吧?你就这样走了,他晚上吃什么呀?要不你现在就回去吧,好不好?”
文慧不干:“病房里有外卖电话,他饿了自己会知道打电话叫餐的,我明天再回去。”
叶城却坚持道:“爸这次化疗反应那么大,万一晚上有什么事呢?我不放心他,这边有人伺候我,你先回去好不好?我如果恢复得好,半个月后就能出院了,到时我把你俩都接过来跟我一起住,成吗?”
毕竟这么多年夫妻,叶爸爸这些年对她也无二话,她对他有埋怨无非也是因为叶慈,之前一时气愤,怎么解气怎么来,冷静下来后,真要让她和叶爸爸离婚,她其实也不太舍得。
何况叶城都这样表态了,她如果一再跟他唱反调,不是在故意把叶城往外推么。
所以,迟疑半晌,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叶城的要求。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从叶城病房出来后,她刚进电梯就碰到了侯域的助理。
几分钟后,那人把她“请”到了侯域的病房里。
上次在隆安,文慧跟侯域见过一面,说实话,她当时还挺喜欢侯域的。
因为侯域很会说话,而且出手特别阔绰——曾私下给过她钱。
她当时也看出来了,侯域并没有打算和叶慈长久,至少当时他是没有那种想法的。
她以为侯域这种有钱的公子哥,顶多是跟叶慈走走过场,他们这种人换女人跟换衣服似的,会喜欢上叶慈也不过是一时新鲜。今儿听叶城说,他们不仅没分,而且这次侯域为了叶慈还差点丧命。
听完那些话,她心里很吃惊,除此之外,还有些不安。
她不太想见侯域,哪想此时却被侯域的人强行带到了这里。
四目交接,侯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底深处隐着一股戾气,落进她眼里,她只觉如被一条毒蛇牢牢盯住,令人脊背发凉。半晌她定了定心神,先开了口:“侯先生找我什么事?”
侯域却没回答她,而是朝助理扬了扬下巴:“愣着干什么,给文姨搬根凳子过来呀,这么久没见了,我今儿得好好跟文姨聊聊天。”算算账。
那人会意,立即给文慧搬了张椅子过来。
文慧当了大半辈子的家庭主妇,没见过什么世面,加之胆子又比较小,平时在家里,家人都不跟她计较,她也就能在叶城和叶慈面前耍耍威风,这会儿见侯域这阵仗,只觉心如擂鼓。
侯域的声音很轻:“坐呀。”
文慧硬着头皮坐上去,却如坐针毡,装傻道:“侯先生找我什么事?”
“文姨。”侯域的声音凉凉的,没什么温度,“还记得上次见面,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么?”
文慧闻言,脸上一白,抬眸望着他,眼藏慌乱。
侯域既不是她儿子,跟她没感情,脾气还不好,此时说话,半点都没考虑过她的颜面。
他说:“我记得我当初给你钱的时候,我是这样说的,我说,‘叶叔叔生病的这些日子以来,多亏了你照顾,叶慈这人嘴笨,面皮又薄,不太会哄人,但她平时经常在我面前说,她特别感激你,也特别对不起你,这次叶叔叔晕倒,她没有怪过你,你千万别生她的气。’你当时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说,‘我把叶慈当我的亲生女儿一样,爱她还来不及,怎会生她的气?’……”
他话还没说完,文慧脸上的血色已褪得干干净净。
侯域非常满意她这反应,继续道:“我原本是非常相信你,也非常敬佩你的,可是我刚听人说,你今儿一来就扇了叶慈一巴掌。我挺好奇的,叶慈她究竟怎么惹到你了?以至于你会生这么大的气?而且按照一个正常人的思维,难道不应该是先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来责怪人么?你说你很爱她,合着就是这样爱的?”
文慧全身都在发抖,也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在害怕,她吸了口气,竭力保持平静道:“侯先生,我想问问你,如果今天躺在床上的是叶慈,而她还曾无数次的因为叶城而受伤,甚至因为他坐牢,你会不会心疼,会不会气愤?我是一个母亲,请你理解我的心情。”
侯域双眼危险地微眯起:“那我倒要问问你了,这些年来,叶慈有逼过有求过叶城为她做那些事吗?心甘情愿四个字的意思你懂吗?是指心里完全愿意,没有半点勉强。叶城他是心甘情愿的,出了事,你为什么不去责怪叶城?你凭什么拿叶慈出气?!”
文慧眼眶都气红了,却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侯域似乎也被她挑起了怒气,声音越来越冷:“叶慈天性善良,又太重情,越是她在乎的人,她对其的包容度就越高,所以受了委屈她也只会往肚子里咽。但是!我这人脾气没她好,爱护短,报复心还特重,别人要扇了我或者我的人一耳光,我非得还他十耳光才会解气。唐绍的下场想必你已经听叶城说了吧,说实话,让他死,实在太便宜他了,我这儿的气还没撒够呢。今儿要不是看在叶慈两姐弟的面子上,就凭你打她那一耳光,我就有无数种方法让你再也见不到叶城。”
文慧猛然一抬头,满眼惊恐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侯域冷冷地扯了扯唇角:“我想干什么,这得取决于你呀,文阿姨。”
文慧差点没给气晕过去,她今天才发现,侯域这人面上看着温文尔雅,骨子里竟然这么渣!
“你……你敢!”乱来。
“你若不信这个邪,尽管试试。”侯域根本不打算理会她的情绪,冷声威胁道,“你若再伤她,我一点都不介意将我心狠手辣的那一面展示给你瞧瞧。同样的,你若稍微端正一下你那态度,以后对叶慈好点儿,将来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吧,文姨?”
他口口声声叫她文姨,语气中却没有半点尊重。
文慧心里既委屈又气愤,当然更多的还是害怕——唐绍那种烫手山芋都被侯域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了,她丝毫不怀疑侯域的能力以及他心狠手辣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