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逸笑了一下,总结道:“所以说,我与你之间没有条文的束缚,我与画廊之间,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独立自然人,这么一来,你不能按期完成画作,和作为补偿被他们流放到加勒比海岸,这两者之间,与我,根本是一点联系都没有,如此说来,你现在被迫在这里吹海风,甚至是在不久的将来被抢上海盗船去做姨太太,和我又有什么相干呢?”
他说完这一大段话,南风直接站住了脚,在他面前,向他投来了匪夷所思的目光。
好久,南风疑惑的问道:“我记得当初我老板告诉我,你是哈佛医学院的心理学博士,主攻神经科学领域,是吧?”
季逸点点头,笑了一下,说:“怎么了?”
南风深吸一口气,更加疑惑的问道:“你确定自己没有在研究神经心理学之外,闲的蛋.疼之余还修了一个逻辑学的硕博连读什么的?”
海面上映照着夜空中的星光闪烁,那璀璨明亮的光点此时又浮动在季逸深邃的眼眸中,今夜的他,身上原本那股带着压迫感的张力莫名被柔和的情绪所掩盖,尤其是他站在海边星空下的笑容,沉静从容,让人油然觉得亲切。
南风看着他这样的笑意又慢慢出现在眼底,然后对自己说:“其实,从理论上来讲,这两者共属于哲学大类的科学范畴,逻辑学是研究思维的学科,而心理学是研究心理现象的学科,逻辑学的核心是分析和推理,心理学的核心是认知、动机和情绪、能力和人格等三个大方面,如果把心理学看做微观的科学,逻辑学则是宏观的科学,所以说逻辑和心理二者之间本来就存在着内在联系,是相辅相成的,有很多逻辑学中无法解决的问题可以在心理学方面得到解答,反之亦然......”
南风不禁扶额苦笑,说:“季博士,我真是脑袋被门挤了才会站在海边的夜风中跟你探讨专业理论知识,再聊下去,你是不是该向我介绍smedslund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提出的psychologic理论体系框架和对记忆研究的分析了?”
季逸惊讶的看着她,有些意外的问:“你居然知道smedslund?”
南风不以为然笑了一下说:“还是上学的时候,看过一期1999年的《斯堪的纳维亚心理学杂志》专辑,我记得是邀请了世界各国30余位知名心理学家就smedlund对记忆研究的分析展开讨论,其中......”
季逸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的神色。
这细小的神情变化却被南风的眼睛捕捉到,她忽然停下来,皱着眉说:“哎我去!该不会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一个会逼着别人脱衣服当裸.模的三流小画家吧?我靠你真的从始至终就把我当成一个赤.裸.裸红果果的三俗女废柴了?”
季逸哑然失笑,摇摇头说:“当然不是,只是有点惊喜。”
南风继续沿着海岸线向后退着走,歪头问他:“惊喜什么?恍然发现其实与我是志同道合之人?啧啧......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咱俩嘛,与其说是同道中人,倒不如说是我久病成良医罢了。”
季逸微微皱眉,说:“我曾说过,帮你介绍......”
南风站住脚,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我也说过,我只要你,其余的免谈。”
季逸愣了一下,说:“你这人,翻脸怎么比鼠标刷新还快?”
南风转过身去,背对他大步向前走去,声音清冷道:“你忘了?我有病!”
走开了大概十几步远的距离,身后的沙滩上却没有一点脚步的声响,换言之,身后的那个人并没有追上来,南风心中一坠,脚下的步子不禁慢了下来。
可是即便她又刻意的缓下步子来等他,身后越来越远的季逸也丝毫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南风忍不住咬着下唇,终于站在了原地。
她转身,果然看见季逸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两人之间相隔了已经有十几米远,星光朦胧,海风轻柔,他的身影在夜色之中仿佛一座沉默矗立的雕塑,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已经模糊的面容。
南风咬牙,强压着心中的火气,向远处的那个人喊道:“过来啊,干嘛不走了!”
季逸在夜风中沉默了三秒钟,海风将他低沉的声音送至耳畔,他的声调并不高扬,却隐约透露着不容抗拒的气势,他说:“回来。”
南风赌气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说完继续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