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司徒修转过头来。
裴玉娇立在不远处,穿着件儿海棠色绣双色玉兰的襦衣,下面一条浅白色挑线裙,许是才泡了泉水回来,面上脂粉未染,清爽的像是山间摇曳的花儿。
然世上何处有这样漂亮的野花?司徒修瞧着她,眸色渐亮,却假装不曾注意,略抬起下颌道:“见到本王,也不来行礼?”
她只得过去,蹲下身行个福礼,站起时又后退几步,轻声道:“我原也有话与王爷说。”
“哦?”这是她主动要说话,司徒修不由诧异,也好奇她会说什么,只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神情紧张,眼神却又坚定,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却是一句都不想听,阴沉着脸道,“本王还未与你说事儿,你急什么?”
裴玉娇没料到他竟不准,准备了满腔的话涌到嘴边却不能说出口,一时委屈的很,咬了咬嘴道:“那王爷先说。”
司徒修其实已经有些恼了,她见到他丝毫不高兴,太多提防,不用猜都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是拿自己笨,要留在家中做借口,不肯当王妃,可他怎能如她愿?他费尽心思,仍要娶她为妻,怎么也不可能让她逃脱。
只想到自己甚至为让她高兴,说了瞧上她的话,他又替自己冤枉,挑一挑眉道:“你可还记得欠本王一个人情?”
她警觉起来:“你要我怎么还?”
“你过来。”他颐指气使。
她不动,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你先说怎么还。”
竟然不听他的命令,胆子越来越大,司徒修省得与她浪费唇舌,几步走上去欲一把扣住她手腕,谁料将将碰到她细柔的皮肤,她一个闪身,竟如泥鳅般滑了过去。
他一怔:“你何时……”
若非自己亲眼瞧见,当真难以相信,她那闪身可是有章法的,他目光落在她纤细又有韧劲的腰上:“你学了些功夫?”
裴玉娇躲过了,暗暗高兴,颇是得意道:“是,爹爹教我的,所以还请王爷自重,莫要再来碰我!”
鲁班面前弄大斧,司徒修不屑而笑,再次去扣她手腕,这回她不能躲过了,整个人被他带入怀里。她一急,连忙把藏于腰间的匕首拔出来,锋利的刀芒闪着明光,对准他的胳膊。
司徒修眉一挑:“你敢!”
裴玉娇道:“你放开我!”
他低头瞧着她,淡淡的笑,像是懒得理会。
混不把她放在眼里,裴玉娇想起此前数次他不顾自己抗拒,非得轻薄她,这次也不听她解释,他总是这样一意孤行,从不问她心意,她也是恼得狠了,一下将匕首刺了过去。
红色从他青色袖中蔓延开来,像是此时最绚烂的色彩。
他竟然没有躲!
裴玉娇惊呆了,手中匕首滑落于地上。
马毅远远瞧见,面色大变,裴玉娇竟然敢行刺王爷!他连忙要上来阻止,司徒修却朝他一摆手,令他停止了脚步。
他垂下手臂,血蜿蜒流下,滴在地上。
裴玉娇看着他,吓得脸色苍白,她不是没见过他受伤,她嫁与他第二年,他曾被暗刺了一次,又在沙场上被刀砍中一次,那时候她也害怕过,怕他就此死了,怕他死了,自己更要孤零零的留在王府。
但这次,竟然是自己弄伤他。
她从袖中抽了条帕子出来,按在他伤口,他轻哼一声,像是受伤过重,缓缓坐下来斜靠在杏子树下。
“你,很疼吗?”她心里着急,眼中蓄了泪,仿若一碰就会落下似的。
这时的她,在关心着自己,没有丝毫掩饰,司徒修道:“疼,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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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 声音轻轻的,夹带着痛楚。
裴玉娇忙蹲在他旁边,卷起袖子看。
可她一动,他就皱眉,黑若深潭般的眼眸盯着她,让她十分心虚,她头越发低了,轻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她没有想到会刺中他,只以为他见到匕首,总会躲开,那么自己就能趁机逃跑。
司徒修冷哼一声:“你可知这是大罪?”
刺伤王爷,非同小可,裴玉娇自然不愿承认,她紧紧抿着嘴,动作更轻柔了,把他的衣袖卷到胳膊上。
一道大约两寸来许的伤口横亘在眼前,鲜血正从里面溢出来。
她心头一颤,嗫嚅道:“是不是该请大夫。”
“请了,谁都会知道是你伤的。”司徒修淡淡道,“我怀里有金疮药。”
是让她拿。
她迟疑,往前瞧一眼,马毅早就识趣的隐在了树后,人影儿都不见,她又看看竹苓,神态间很是犹豫。可刚才反击却干脆,出乎他意料,如今瞻前顾后的,司徒修压抑住心里一股邪火:“你想让本王流血致死?”
想必他也不肯让竹苓代她的,裴玉娇只得将手探入他怀里。
夏日酷热,穿得单薄,他除了外面一件直袍,就只剩下贴身的中衣,隔着那层细棉,她能碰到他坚硬的胸膛,脸儿瞬间就涨红了,好像还未盛放的娇艳花蕾,司徒修垂眸瞧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嘴角儿忍不住扬起来。
伤了他,自然得付出些代价。
她忍着快速的心跳,在他怀里寻了一会儿,还是没发现金疮药,抬起头问:“怎么没有呢?”
两个人离得近,她唇间呼吸轻轻拂到他脸上,他目光落于她红润的唇,险些又要低下头。可真这样,恐又要吓到她,再刺他一下怎么办好,司徒修也不想挨两次刀,他眸光一转,将头靠在杏树上:“唔,可能本王记错了。”
语气淡淡,姿态优雅,甚至还有些慵懒,这伤于他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年幼时就学武,摸爬滚打,什么小伤没有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