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振熙咬着杯口偷偷撇嘴,垂眸看着陆念稚浇出的一手好茶汤,遵循事实赞道,“四叔的茶艺又精进了。”
“能吃得出茶汤好坏,可见病症已经大好了。”陆念稚笑容清雅,话说得却简单粗暴,“张嘴。”
他表示要检查舌苔,杜振熙生怕他再动手动脚,忙乖乖啊一声吐舌头。
陆念稚的目光掠过她粉嫩舌尖,暗笑杜振熙这半仰头半吐舌的小模样,倒真似乖顺听话的小宠物,眼中愉悦光芒忽闪而过,长指抚上杜振熙的下巴轻轻一挑,盯着她合拢的红润双唇笑道,“行了。以后要是不想被我当小孩子对待,就别光记吃不记打,撑着病体乱跑,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杜振熙曲指挠下巴,暗道真是千防万防,陆念稚的咸猪手始终难防。
他是长辈他说的都对。
她甘拜下风。
杜振熙心下哼哼,陆念稚面露浅笑,偏头吩咐明忠,“把东西抬出来。”
一溜藤编箱笼依次排开,大开的箱盖之内,可谓是满目珠光宝气。
“我这次一走半年,倒是搜罗了不少好东西做手信。这两箱最大的,是给老太太和二伯、二伯母的。次一等的,是给二哥、二嫂的。”陆念稚挥退明忠,示意杜振熙上前,肩并着肩一一告诉她道,“小的这几箱是给你们几个小的的。两套赤金物什,给晨舞、晨柳出嫁时添妆。另一套留给晨芭做及笄礼。如何?”
西府的五堂姐杜晨舞年底出阁,六堂姐杜晨柳也已经定亲,而八堂妹杜晨芭明年及笄。
陆念稚心细周到,不过这选手信的品味实在是……
杜振熙随手翻看,只觉入手沉甸甸,无一不是赤金足量的实在物什,口是心非的答道,“四叔的眼光和心意,都极好。堂姐妹们定然欢喜。”
心下却忍俊不禁,杜府本是土豪,堂姐妹们不缺钱,吃穿用度追求的是高大上,虽然不至于矫情地嫌弃铜臭,但任哪个小姑娘收到一整套闪瞎眼的金子,恐怕都笑不出来。
长者赐不可辞。
她几乎能够预见,堂姐妹们面上欢喜的收礼,私下狂抽嘴角的画面。
她忍不住眉眼弯弯,溢出欲抑反扬的笑意。
“既然极好,你笑得这么古怪做什么?”陆念稚不明所以,却不影响他的兴致,亲手取出两架精美的算盘,捻在指间送到杜振熙眼前一晃,震出清脆的算珠相撞声,“这架小的是补给小十一的生辰礼,这架大一些的是给你的。可喜欢?”
小算盘同样赤金制成,同样闪瞎人眼。
一如她十岁整生日时,陆念稚送给她的第一份生辰礼,第一架算盘。
可惜太重太刺眼,用起来简直辣眼睛,果断被她闲置了。
陆念稚选手信的品味实在是……一言难尽,一成不变。
只能说:有钱,任性。
杜振熙默默为幼弟十一少点蜡,直接无视小算盘,接过给她的大算盘扬袖一扫,听着叮咚算珠声,确实惊喜,“西洋琉璃?”
和当下已有的琉璃制品不同,这一架由七彩琉璃制成的算盘轻盈透亮,水头不知比岭南一带市面上流通的精致多少,八成是舶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