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开又惊又怒,收回的手青筋暴起,“疯了!那几个狗男女疯了不成!”
难道——局中有局,陷害杜振熙不够,另暗害陆念稚做备胎,嫁成一个算一个,攀上一双算一双,拽着东府叔侄二人一同坠入泥潭,好叫东府永不得翻身?!
“在我酒里下药的,是吴五娘身边婆子收买的人。”陆念稚不急着纠正桂开深沉的脑洞,只缓声陈述事实,“吴五娘主仆关在奉圣阁后门的柴房里。明忠早你一步离开这里,想来已赶到柴房审问首尾。至于明诚……这类药不多见却也不算稀有,明诚已经往三堂九巷寻解药去了。”
他三岁冻晕在杜府角门,被大老爷大夫人从鬼门关救回来认作养子后,从小泡药浴熬筋骨,和桂开的外家拳脚不同,练的是高大上的内家功夫。
是以能暂时压制药效,言行举止不见迷乱。
桂开恍然,心间浪涛已然化作龙卷风呼啸而起。
他和杜振熙一般只知前情不知后事,还当陆五娘变吴五娘,是大吴氏闹腾、杜仁妥协的结果——西府庶女变吴家闺女,即不碍大吴氏的眼,也成全杜仁的“慈父”心。
原来,杜仁和大吴氏打的是“亲上做亲”的盘算!
想来包括江氏和陆念稚在内,几方人马都已私下达成共识,却没想到芸娘母女急功近利,净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恨不得立时三刻坐实亲事!
桂开心思急转,三分凌乱七分震惊。
陆念稚却是心思微动,三分沉吟七分嘲讽,“你是小七身边的老人,倒不如竹开一个新人做事通透。现下急着把人提回府里确非上策。你照着和竹开商量好的,先分头把人提到一处送去柴房,和明忠一起仔细审问。我的意思,你可听明白了?”
桂开又羞愧又气恨,事到如今哪有不明白的?
若是杜振益一人主使也就罢了,要是杜振益和杜仁祖孙俩同流合污,暗中和芸娘母女联手,想要一气害俩儿,那可就摊上大事了!
干系着二府和谐,事关重大,桂开不敢耽搁,忙正色应下,急急退出主阁楼。
重归静谧的里间,只余杜振熙神志不清的呢喃声,没有桂开的手可抱,就抱着罗汉床上的软垫、靠枕哼哼,小身板一拱一拱,直往又香又软的锦绣堆里钻。
陆念稚看得好笑,目光触及小侄儿半张的双唇就是一凝。
方才和江玉乱斗时咬破的满口血腥,此时血迹半干挂嘴角,刺眼而破败。
“小七?别哼哼了,小心再咬到伤口。”陆念稚长腿一跨,挪到杜振熙身旁,一手捞起杜振熙,一手拎起温着清水的茶吊子,送到杜振熙嘴边轻声哄道,“待会儿就不难受了。竹开一定能比明诚回转得快。等会要用解药,喝茶倒不合适,先用口清水降降燥。小七,张嘴。”
铜制的茶吊子口温中透凉,碰在唇上舒服的很。
杜振熙本能咬上茶吊子口,咕嘟咕嘟啜着喝水,含糊着声音道,“四叔?四叔……有人要害我……”
她表示很气,自以为恶狠狠的语气,吐出口却细声细气的很。
即便在怒揍江玉之前、怒火攻心之时,她怀疑过东府、西府的所有人,也不曾怀疑过陆念稚。
指使江玉主动献身、破坏她和唐加佳亲事的人,不会是陆念稚。
陆念稚城府深眼光毒手段辣,却外热内冷,自有一份融于骨血中的孤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