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争对顾慨棠的生活很有兴趣,整个用餐过程就是他问顾慨棠答。顾慨棠吃饭时并不喜欢说太多话,但窦争一点都没有冷场的自觉,顾慨棠都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话要说。
顾慨棠总是被窦争问自己的事情,心里有些不痛快,他看着窦争一个人照顾儿子这么熟练,冷飕飕地问了句:“孩子妈妈呢?”
窦争很明显的顿了一下,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脸和脖子都变得通红。
他说:
“嗯……离婚了。”
顾慨棠本身是学法律的,就很奇怪为什么法院会把这么小的孩子判给父亲,更何况窦争经济条件不好至此。他也想像窦争那样追根问底地询问,可这种不怀好意的问题,让顾慨棠来说,真的是有些艰难。
顾慨棠便不说话了。
听顾慨棠说到妈妈时,小野突然张口要说些什么,被窦争用纸巾捂住了嘴巴。
晚饭后,散步回家。
窦争领着小野跟在顾慨棠身后,一路上他问道:“住在叔父家好不好?”
小野点点头,很干脆地说:“好。”
“叔父家房子很大,对不对?”
“对。”
顾慨棠听窦争这么称呼自己,觉得非常不适应。叔叔就叔叔,为什么还是叔父?北京这边可没有这么叫的风俗习惯。
大概是窦争老家有这种叫法吧。
窦争拉着小野,在后面慢慢走。顾慨棠一个人在前面走得很快,那时候也没想过要等等窦争,没想过他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疲惫的情况下需不需要帮忙抱抱小野。
说实话,顾慨棠有些烦窦争。
如果是其他人,多追问两句顾慨棠生活上的事情,他不会不耐烦,因为顾慨棠是个很有耐性的人。换成是窦争,顾慨棠就懒得说话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印象不好,很可能是因为第一眼见到时留下的印象太糟糕。顾慨棠对窦争就是这样。
窦争因为打架斗殴被送到少管所,之后留级与顾慨棠成为同学。对于这个‘可能和自己同班的舅舅’,顾慨棠做好了为他解决麻烦的准备。毕竟他刚回归学校,也许不认识路。按照母亲的叮嘱,顾慨棠推着自行车打算找窦争一起回家。
结果看到窦争和几个男生在小巷里吸烟。窦争个子很高,吸烟时仰着头,脖子细长,一眼就能看到。
顾慨棠转头就走了。
当时想,窦争刚给放出来,就又恢复原本的作风。为什么不多关他几年呢?
第3章 窦争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震了一样,让他狠狠打了个寒颤,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明珠小区景色优美,环境宜人,是一所高档的住宅小区。因为周围交通方便,有密集的公交线,地理位置非常好,可以说是寸土寸金。
顾慨棠名下的这套公寓位于十楼,采光充足,三室两厅,面积有二百多平米。
顾慨棠的家里说不上是特别富有。父母都是文职人员,妹妹在事业单位工作,没有家人患有严重而治疗昂贵的疾病。所以这是一个中等收入的小康家庭。靠他们的工资,别说在这里买套这么大的房子,就算是买一半面积估计也要还不少年的钱。
可这套房并没有贷款。
因为这是当初拆迁时给的补偿。
顾慨棠走得快,没过一会儿窦争就发现可能要追不上。他连忙抱起小野,大步向前追。
刚刚吃饭时冷气足还没发现,现在到了密闭的电梯里,门一关上,顾慨棠就闻到了窦争身上的味道。
任顾慨棠教养多好,想到了今天的种种,都忍不住劝道:“舅舅,你……,回家后要好好洗澡。”
顾慨棠想起今早窦争骂人家‘关你屁事’的流氓言辞,有些担心窦争恼羞成怒会对他动手。
像是窦争这样的混子,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不过也许是窦争也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镜子一样反光的电梯让顾慨棠清晰地看到窦争低下头后,脸一直红到脖子根,也一声没吭。
他只是紧紧搂住怀里的小野。
因为被顾慨棠说了,回家后窦争没整理东西,直接从行李袋里找出两件衣服,就想洗澡。
一般男人都没有女人那么干净,尤其是窦争在没空调的火车里呆了那么长时间,没有条件洗澡。顾慨棠要说教,也应该等他先安顿好。在窦争没有条件的情况下,这种看似善意的劝导,其实更像是指责。
日后顾慨棠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有些故意针对窦争的成分在里面。
窦争把小野抱到浴室洗澡。顾慨棠就在外面看书,过了大约五分钟,他听到浴室开门的声音,只见窦争浑身湿透,光溜溜的探出个身子,粗着嗓子问:“……怎么开热水啊?”
“……”
顾慨棠从沙发上站起身,放下书往浴室走。
窦争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等顾慨棠走进浴室时,窦争已经套了件上衣。
他没擦身子,所以衣服都给弄湿了,紧紧地绷在窦争的胸口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顾慨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穿上衣,而不是抓紧时间穿条内裤。
顾慨棠也不问,只抬起手指,他看了看被窦争父子弄得一团糟的浴室,好脾气得没说什么,顾慨棠指了指开关,说:“……扳这个,是开关。热水要向下按,向左转。”
将所有功能基本说清,顾慨棠又低声重复了几句,听窦争没有再询问,等了一会儿,他便从浴室离开。
听着关门声,窦争光着脚站在原地,眼神有些复杂地凝视着浴室的门。
直到坐在浴缸里的小野喊着:“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