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家里反抗了很久,最终没能敌得过“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平远侯给她物色了一门好亲事,只等着她及笄后就嫁过去,可是这门亲事始终没成,因为成亲前几天,她在家中投缳自尽,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凉透了。
这件事不是秘闻,上辈子魏箩只要有心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她还听说魏常引从此闭门不出,谁也不曾再见过他的面。
他心里也是有许多苦衷的吧。
魏箩看着他背影入了神,等到人消失不见了,她还没能回神。宋晖轻轻地弹了弹她的脑门,笑着问:“阿箩在想什么?如此入迷。”
魏箩捂着脑门看他,水润润的眼睛透着迷茫,半天才弯起眼睛一笑,“我在想大哥哥去哪里?大伯母说他的腿不好,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这个问题宋晖也不清楚,想了想道:“他大概有事吧。”顿了顿,他问魏箩,“明日就是端午节了,阿箩想出门吗?街上有许多好玩的,宋晖哥哥可以带你玩一整天。”
魏箩配合地点头,“想呀!”
她只在重生第二天上过一次街,根本没来及逛一逛,盛京城的街道是最繁荣的街道,来往商客络绎不绝。她是天生好热闹的,有人愿意带她出去,她自然乐意。
忠义伯世子带着家人告辞的时候,宋晖趁机向魏昆说起此事,魏昆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只不过宋晖能力有限,只能带魏箩一个,带得多了容易出事。所以魏筝和常弘都留在家里,明天不许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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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一切都好好的,除了常弘闹了一晚上别扭外,其他都很顺利。偏偏第二天一早吃早饭时,魏箩一个不留神,把一颗门牙囫囵吞进了肚子里。
那颗门牙本就松动好几天,她不敢动,吃东西也很小心翼翼。谁知道今早厨房做得包子太美味,馅儿又足,她只觉得门牙一松,下意识一咽,门牙就顺着滑进了肚子里。
她呆住了,反应过来后跑到门前张嘴吐了很久也没吐出来。金缕不明所以,还当是包子做得不好吃,端了一杯茶准备让她漱口。她抬起小脸,拧着眉头,一张嘴牙齿豁了一个口儿,说话还漏风:“金缕姐姐,我把牙咽下去了……”
牙齿咽进肚子里,堵住气管可不得了。
金缕忙把茶杯放下,着人去请大夫。好在大夫看后说没事,过几天从肠道里排出来就行了。
魏箩还是觉得很丢人,吃包子把门牙吃进肚子里,她又不是真正的六岁小孩子。心里这关过不去,一早上都闭着嘴巴不说话。
辰时左右,宋晖亲自来接她,发现她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小家伙今儿个怎么不说话,也不爱笑了?
宋晖今天没有骑马,为了照顾魏箩改乘马车。他把她抱进马车里,好奇地问:“阿箩今天不高兴?”
魏箩摇摇头,不吭声。
他又问:“那为什么不说话?”
魏箩抬起乌溜溜的眼睛看他一眼,捂住嘴巴闷闷地说:“我的牙掉了。”
宋晖听后非但没笑话她,还拿开她的手,关心地看了看。他的妹妹宋如薇也刚刚换过牙,小孩子都经历过这种事,没什么可笑的。你一笑,她更生气,说不定就自尊心受创,再也不搭理你了。
果不其然,他态度坦诚,魏箩也觉得好受许多。不再闭口不言,偶尔肯跟他说一两句话。
到了熙来人往的街头,远远就能听见街市繁闹的声音。这条街最是宽敞,能并排走八辆马车不成问题,忠义伯府的马车不停,一直来到一家酒楼门口,门前匾额写着“珍萃斋”三个大字。珍萃斋是盛京城闻名的酒楼,装潢精致,菜肴精美,鱼翅羹和桂花鱼骨做得出神入化,回味无穷。
当年崇贞皇帝出巡时路过此地,称赞这里的饭菜可口,从此这家酒楼就出了名,生意越做越好。直到今天,接待的大部分都是豪门贵勋,普通人家想到这里吃菜,还要提前十天预定位子。
宋晖今日带魏箩来这里,就是想带她尝一尝这里的桂花鱼骨。
他领着魏箩进门,忠义伯府的人早已预定好位子,身后的侍从报上名号,自有小厮领他们去楼上雅间。
宋晖牵着魏箩上楼,偏头问她:“阿箩一会儿想去哪玩?”
魏箩认真地想了想,“我想去买一条长命缕……”
长命缕能保安康,免除瘟病,她想给常弘戴上一条长命缕,希望他这辈子能活得平平安安。她以前不信鬼神,如今能重活一世,也不得不信了。
话没说完,就看见面前挡着一袭宝蓝菖蒲纹杭绸直裰,对方站在楼梯口,想必是要从楼上下来。
她本想往旁边让一让,谁知道一抬头,居然对上赵玠那双幽深似海的眼睛。
赵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下意识张着小嘴,没来得及阖上,正好露出里面空空的门牙。
☆、第018章
魏箩立即阖上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小模样颇有点警惕。
这会儿不是在家里,身边也没有长辈,所以她对他的态度也变了么?赵玠觉得她很有意思,明明是个小孩儿,可是却又处处跟普通的孩子不同。如今她掉了门牙,反而更像一个寻常的小丫头,滑稽之中带着可爱。
宋晖不知他们认识,更不知面前的人是靖王。赵玠多年不曾回京,他离京时宋晖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如今他回京月余,却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宋晖认不出他也是很正常的。
宋晖出于礼节往旁边避让,见对方未动,便牵着魏箩走向订好的雅间。然而刚走一步,一旁穿青色布衫的侍卫便自动拦住他们的去路。宋晖微怔,不解其意,“这位兄台,有事么?”
朱耿不说话,他只是奉赵玠的命令行事而已。
赵玠踱步来到魏箩面前,俯身抬起她的下巴,双眼含笑:“张嘴。”
魏箩紧紧闭着嘴巴,他说张就张,她多没面子?而且他一看就是嘲笑她的,她才不听他的话!
她越是不听话,赵玠就越想让她听话。他今儿个心情好,不介意跟她在这里多耗一点儿时间,于是就用另一只手捏住她小小的鼻子,力道不大,怕把她捏坏了。小丫头一开始还能忍,渐渐憋得脸蛋儿通红,精致的小脸满含怨气,终于张嘴说道:“……放开我!”
可惜少了一颗门牙,说话说得不太清楚,乍一听有点儿走音。赵玠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厚,松开她的小鼻子,抬着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端详她的门牙许久,问道:“这回你还咬我么?”
魏箩太丢脸了,小孩子也是有尊严的!她紧紧抿着粉嫩的唇瓣,不理他。
那边宋晖见他们两个一副熟稔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请问阁下是?”
赵玠这才松开阿箩,直起身看向宋晖。他收起眼里的笑意,语无波澜道:“赵,名立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