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赵琉璃把一口豆糕咽下去,抢着开口:“不多,不多。大一点才好呢,年纪大知道心疼人。”
赵玠:“……”
陈皇后曲起手指敲了敲赵琉璃的脑门,无奈地道:“怎么跟你哥哥说话的?”
赵琉璃捂着脑门,因为心情好,连带着对赵玠也不怎么害怕了,朝他补上一句:“哥哥,我刚才说着玩的,你别放在心上。你才比阿箩大九岁,还没到十岁呢,十岁以后才算大得多,你这只算大一点儿。”
赵玠有些听不下去,站起来朝陈皇后道:“母后若是没有其他事,儿臣就先回府准备了。”
陈皇后这会儿巴不得他赶紧把儿媳妇娶回来,当即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吧,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赵玠离开后,陈皇后迫不及待地把赵琉璃叫到身边,捏捏她的小脸,故意板起脸问:“告诉母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赵琉璃盈盈浅笑,往陈皇后怀里钻去,矢口否认:“母后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她心里有一杆秤,知道为了魏箩的名声着想,不该把她和赵玠的事情说出去。是以无论陈皇后怎么逼问,她都摇头假装不知。
陈皇后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末了只好放弃。
*
从昭阳殿出来,赵玠踏上惯常走的那一条羊肠小径。
时值初秋,小路两旁芳草萋萋,不远处一颗石榴树开出火红的花,一朵一朵,艳丽绚烂。赵玠走了两步,蓦然停下,旋即面不改色地继续前行。树下穿桃粉百蝶穿花大袖衫的姑娘见状,忙举步跟上来,拦住他的去路:“靖表哥,你真的喜欢那个魏箩吗?你要向英国公府求亲,你要娶她?”
赵玠停步,看向面前神情焦虑的姑娘,定了定,波澜不惊地问:“与你有关?”
这一句话真是把高丹阳打击得不轻。
怎么跟她没关?原本嫁给他的应该是她,可是平白无故冒出来一个魏箩,抢走了她该有的一切。方才她准备去昭阳殿给陈皇后请安,走到门外听到他们在里面的对话,便没有进去,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赵玠果然喜欢魏箩,她的预感是没有错的。
一个男人这么在乎一个小姑娘,如果不是对她动了心思,还会有别的可能吗?
这一切明明在高丹阳的意料之中,可是真正听到赵玠承认时,还是觉得震惊。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甘心。她不认为自己比魏箩差,当初她正值妙龄时,魏箩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赵玠究竟看上她哪里?
高丹阳仰起头,双眼泛红,委屈地问:“那我呢?”
赵玠听到这句质问,眼里没有任何起伏。他目光落向远处,“找一个人嫁了吧,本王不可能娶你。”
说罢,绕过她举步便走。
高丹阳不死心地勾住他的袖子,紧紧地攥在手心,做出最大的让步道:“为什么不能……靖表哥如果想娶魏箩,我不介意给你当平妻。”
这是她一瞬间做出的决定,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却很坚定。她不甘心这么多年的等待成了泡影,她一颗芳心早已系在赵玠身上,嫁给谁都不愿意。盖因她老早就认定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别人。
高丹阳以为自己的决定很伟大,殊不知搁在别人眼里就是自作多情。
赵玠蹙了蹙眉,甩掉她握着自己袖子的手,眉峰低压,声音冷漠道:“你愿意委屈自己,但我不愿意委屈阿箩。”
高丹阳脸色一白,被他这句话狠狠地羞辱了,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赵玠渐渐走远,她仍旧呆呆地立着。
一旁的石榴树后面,走出一个穿天蓝撒花冰纱大袖衫的姑娘,跟高丹阳长得有五六分像。
高晴阳站在她身边,语气淡淡地问:“阿姐,靖王表哥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你就听从母亲和姨母的安排,嫁给那个徐阁老的儿子吧。我看过他的画像,长得还不错……人品也挺好。”
高丹阳脸颊凉凉的,她用绢帕按住眼睛,带着哭腔道:“你懂什么……你有中意的人么?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要我嫁给徐阁老的儿子,我还不如出家当姑子算了!”
高晴阳沉默片刻,旋即慢吞吞地哦一声,“我没有意中人。不过我要是有了意中人,也不会这样死缠烂打地追求。他不喜欢我,我再找别的男人就是了。”
高丹阳这会儿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望着赵玠离开的背影,眼泪越流越多。
*
过了溽暑,天气总算稍微凉快一点,再也不必整日躲在碧纱橱里偷风纳凉、汗流浃背了。
魏箩很高兴。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英国公府上下忙忙碌碌,既要准备祭祀,还要准备团圆饭。太夫人很重视这样的节日,早早勒令那天谁都不准出门,晚上一律留在家中吃团圆饭。这日还把几房的人都叫到了正院绘丰堂中,商量那天的事宜,比如晚宴设在哪里,宴上喝桂花酿还是玫瑰酿,吃晚饭去哪里拜月亮等等……事无巨细。
魏箩坐在一旁无所事事,基本上都是几位伯母和太夫人商量,她和魏笌、魏笗在一旁听着。
魏箩跟魏笌关系不大亲近,基本没不说话。
好在中间隔着一个魏笗,魏笗性子直,话也多,不至于冷场。
氛围还算融洽。
只是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谈论到她们的婚事上来。
太夫人看向对面几个坐在黄花梨贵妃榻上姑娘,语重心长道:“过了年笗姐儿就出嫁了,笌笌和阿箩的亲事也不能耽误了。”
魏箩垂着眼睛,捧着汝窖斗彩茶杯道:“阿箩还小,想多陪在祖母身边几年。”
太夫人笑了笑,仿佛很受用。
魏笌的年纪比她大,怎么说也该等魏笌出嫁以后才轮得到她。太夫人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是以话题没有围着她转,跟几位夫人商量起魏笌的亲事来。魏笌在一旁听着,臊得脸颊通红,眼睛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魏箩低头喝茶,耳朵却悄悄地竖起来,听大人们说话。
三夫人柳氏的目光在魏箩身上打转,忽然开口道:“我娘家有一位侄儿,今年刚满十六,与阿箩的年纪相仿,性格也老实敦厚,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去年刚刚考中了举人,正准备参加会试,若是能在会试上一举得魁,被皇上看中,也是光耀门楣的大事,若是阿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