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箩转身看着他,抿着小嘴道:“是你先惹我生气的。”
赵玠立即顺着她的话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混账话。所以老天爷不是惩罚我了么?让我找不到你,让我受了风寒。”
魏箩咕哝道:“油嘴滑舌。”但模样却是真的不气了。
因为赵玠的一番话,她忽然想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感觉好些了吗?这山庄里有没有大夫?或者可有预备的药材?我让人去拿来。”
赵玠握住她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笑道:“不过是一点小病,又不像你那般娇气,明日就好了。”
魏箩将信将疑,“真的吗?”
“骗你做什么?”为了让她相信,赵玠展开被褥盖到两人身上,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柔声道:“不早了,睡吧。”
魏箩见他洗完澡后脸色却是好了不少,体温也不如方才热得那般厉害了,便勉强信了他的话,躺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然而事实证明,男人是最会逞能的动物。
第二天一早赵玠的体温非但没有下降,反而烧得比昨晚还厉害。魏箩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火炉子,再一摸他的额头,简直烫手!魏箩又急又悔,昨晚根本不该听他的话,受了风寒不看大夫不吃药哪能好呢?她赶忙让金缕通知山庄里的管事,立刻下山去请大夫,自己则用冷水蘸湿了帕子,一遍又一遍地覆在赵玠头上。
赵玠徐徐睁开眼睛,咧嘴一笑,“这场病倒是病得值了。”
魏箩拧了一把他的腰,“别说话,好好躺着。”说完觉得不太解气,又威胁道:“日后你若再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我就不管你了。”
赵玠抓住她的手,笑道:“你若不管我,还有谁管我?”
明知道他说的是假话,想管他的人多了去了,但魏箩心里还是挺受用的。一个时辰后,大夫紧赶慢赶地赶了过来,替赵玠把了脉,又探了探体温,写好药方,留下一堆药材后道:“王爷底子好,寻常人烧到这般温度早已神志不清了。请王妃命人按着这药方煎药,喝上四五剂,便无大碍了。只这两天莫要让王爷再受寒。”
魏箩点点头,让金缕付了三倍诊金,又让白岚煮了药,她亲自喂赵玠喝下去。
赵玠这一病,通州河道的修筑便又延迟了两天。再加上这场雪下得太大,耽误了进程,小两口不得不在通州这地方多待了半个月。等到河道修理完毕,出发回盛京城时,已是年关了。
魏箩和赵玠赶回盛京城这天,正好是大年三十儿,崇贞皇帝特意在宫中设了一场家宴,迎接他夫妻二人。
☆、第141章
京城到处都是过年的氛围,挨家挨户门前悬挂起了大红灯笼,贴着喜庆对联,上联“民安国泰逢盛世”,下联“风调雨顺颂华年”,横批“民泰国安”。一辆朱漆华盖的双驾马车从街上穿过,几个穿着大红棉袄的孩子拿着炮竹,点着了以后,笑嘻嘻地往车轱辘底下扔去。
炮竹尚未炸响,便被远处飞来的一块小石头捻灭了火星子。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怎么回事。
魏箩和赵玠回到靖王府时正值晌午,管事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便一个多月没有住人,屋里仍旧跟他们离开时没什么两样,里里外外都窗明几净,整整齐齐。魏箩和赵玠匆匆用过午饭以后,魏箩去净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之后躺在床榻上倒头就睡。这一路舟车劳顿,为了赶路几乎没怎么休息过,委实累着了她,难为她都没怎么抱怨过。
赵玠梳洗罢,看着魏箩的睡颜,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转身便去了书房。他叫来杨灏和王管事,询问了一番盛京城最近发生的事,又处理了一些公务,抬头,再看看外面的天色,已是掌灯时分。该去宫里参加家宴了。
赵玠回屋叫醒魏箩,“小家伙,醒醒。”
魏箩睡意正浓,这时候一点儿也不想起来,不情不愿地“唔”了一声,脑袋缩进被子里,小奶猫儿似的撒娇。赵玠哑然失笑,极少见到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遂掀起她头顶的被子,俯身含住她的小嘴亲了又亲。魏箩被他堵得不能呼吸,双手推开他,这下神智完全清醒了,又气又无奈地问:“你干什么呀?”
赵玠捏捏她的小脸,只觉得手感极好,又滑又嫩,“某个小东西撒娇,不肯起床。为夫叫不醒她,只好用这个法子了。”
魏箩缓缓坐起来,拢了拢肩头长发,不跟他胡闹:“你去叫金缕和白岚进来。”
此时刚过酉时,距离宫宴还有一个时辰,不算太晚。魏箩坐在铜镜前梳了头,刚睡醒精神有些不济,便拿绵扑往脸上扑了薄薄一层茉莉花儿提炼而成的珍珠粉,果见精神和气色都好了许多。她又去屏风后面换了身衣服,此时刚过去半个时辰,一转身,见赵玠正斜倚着直棂门,环着双臂笑觑她。
魏箩走到他跟前,脸上有些不自在地问:“你笑什么?”
赵玠刮刮她的鼻子,旋即牵着她的手往外走,“笑我的阿箩越来越美,我都不敢看了。”
魏箩跟在他身后,觉得这人真是太会说情话了。想想以前他没对自己表明心意时,端的多么正经,既陪她放河灯又送她松鼠腰饰,如今,能指望他老老实实就不错了。
到了宫里,一路来到太液池畔。
家宴设在太液池池心的胜雪楼,因是家宴,是以没有宴请那些朝堂大臣和勋贵,只有皇嗣和皇亲贵族。魏箩和赵玠来到九曲桥上,见远处的胜雪楼灯火通明,富丽堂皇,宫人和宫婢捧着瓜果点心忙碌地穿梭,有些迎面撞上他们的,便欠身规规矩矩地行礼:“参见靖王殿下,参见靖王妃娘娘。”
走入胜雪楼,里头已经到了不少人,除了几位长公主以外,还有皇子公主们,一个个面带喜色,锦衣华服。兴许是被过年的氛围感染了,没了平日的拘束,瞧着都很高兴,有几个脸皮厚的甚至已经开始向几位长公主讨要红封,倒很有几分寻常人家里过年的气氛。魏箩下意识看了看,来参加家宴的只有平阳长公主和安阳长公主,却是不见高阳长公主的身影。想想也不奇怪,赵暄家里出了那样的事,丈夫刚被处斩,需得戴孝三年,自是不能参加这样的场合的。
九皇子赵琛等人瞧见赵玠和魏箩的身影,面露惊喜,从人群中走了过来:“皇兄,你们何时从通州回来的?我还同七皇兄和八皇兄打赌,说你们肯定回不来了,没想到却在最后关头赶了过来。”他转身,面对魏箩时立即收起嬉皮笑脸,彬彬有礼道:“二皇嫂。”
魏箩含笑点点头:“九弟。”
这些皇子里,唯有九皇子跟赵玠关系最好,也敢同他开玩笑。其他几位皇子或多或少有些畏惧赵玠,只上前一板一眼地打了招呼,并不敢像赵琛那般开玩笑。
魏箩来时准备了好几个红封,送给底下几位没成家的皇子们。尚未出嫁的公主们,魏箩也准备了礼物。那些碍于赵玠威严不敢靠近的小皇子们,见魏箩笑靥盈盈,禁不住想同她亲近,便蹑手蹑脚地上前领了红封,灿烂一笑道:“谢谢二皇嫂!”
魏箩摸摸十二皇子的头顶,小家伙儿才八岁,生得唇红齿白,秀气可爱,笑起来露出两个豁风的门牙,又滑稽又可爱。魏箩道:“不客气,去玩吧。”
如此一来,便有更多的人像魏箩讨要红封了。不是因为魏箩的红封多么特殊,盖因这一对儿实在让人感兴趣,平常他们不敢打趣儿赵玠,如今有了魏箩在场,那便不一样了,这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新鲜感。况且他们俩洞房花烛那一天晚上,赵玠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了,他们连洞房都没机会闹一闹,今儿过年,就放开闹了。
不一会儿,魏箩准备的红封便派发得一干二净。
皇子们一一向魏箩和赵玠道谢,那模样,笑得坦诚多了。赵玠难得露出三分和煦,淡声道:“不必多礼。”说罢,领着魏箩去前头向两位长公主行礼,“二姑母,三姑母。”
平阳长公主和安阳长公主都是魏箩见过的,如今倒也不陌生,魏箩上前同两人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各送了魏箩一个红封。之后魏箩见到几位公主,送了礼物,便见赵琉璃站在红漆浮雕云龙纹的廊柱后面冲她招了招手。魏箩寻了一个借口脱身,过去问道:“方才怎么没见你?”
赵琉璃今日穿一件红色苏绣百蝶穿花纹短袄,底下配一条墨绿色“玉女献寿”云龙纹双膝襕马面裙,外面又披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模样有些讪讪的。等魏箩走到跟前,她小声道:“方才二姑母和三姑母公然商讨起我的婚事来,我没法子,只好躲到后面去了。”
魏箩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那两位长公主是这般热心肠的人。她转头问琉璃,“你没同陈皇后说么?杨缜可有来信?”
赵琉璃摇摇头,拧起两道细长的眉毛,转身支着栏杆,托腮道:“我打算等杨缜哥哥回来后再告诉母后。他在军中应该不能写信,即便写了,也没法送进宫,我也不知他目下过得如何。”
魏箩想了想道:“我一会儿去跟你哥哥说一声,看他有没有办法知道联系杨缜。若是有了杨缜的消息,我到时候再入宫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