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肯定的眼神抛来,初夏再不犹豫,隔着帘子往外猛力一推:“叫你来看望小姐,可没就叫你乱闯小姐闺房!小姐叫你进来了吗?你这犯上的行径,到哪里都说不通,我才不怕跟你去夫人那儿对峙!”
陶嬷嬷没料初夏竟敢对自己动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大粗腰正磕到后方的八仙桌桌角,腰都快撞断了,又疼又气地冲过来:“刁奴!刁奴!走,咱们去主院,看我家夫人不将你碎尸万段!丢到青楼去!”
“哟,嬷嬷好大的口气啊,竟能代替夫人做主罚下人了?!”闺房内传来嘲弄,让陶嬷嬷身形一滞,吸了口气。
“刁奴?到底谁是刁奴,嬷嬷心里清楚,自己先闯主子闺房,主子在面前还敢大呼小叫,不懂礼节,去夫人那儿评理?好,我巴不得,哪里用去夫人那儿,直接去老爷那里吧!再不行,咱们去邺京的衙门去,看看天底下有哪一家的奴婢能像嬷嬷这样!”语气多了几分冷意,仍是不徐不疾。
陶嬷嬷早惊住了,在这大小姐面前放纵随便又不是第一次,哪里知道这次大小姐竟拿起了架子,耍起了威风。
若是真的闹到老爷甚至府外去了,再得宠也没好果子吃。
白氏虽袒护她,但真正遇到事了,也是个自私自利的,怎么会为了她一个奴婢得罪老爷?陶嬷嬷忍下来,挥了挥袖,准备走为上策。
“慢着。”这回,语气含着笑。
陶嬷嬷着魔似的脚步一驻,这声音仿似木偶背后的拉线,将她扯得不能动弹。
“嬷嬷说来就来,吵完了,说走就走,拿我这儿当什么?”帘中人语笑嫣然,却令陶嬷嬷脊背发凉。
声音陡然发直发凉,忽的一高:“到底我是侍郎府的嫡亲大小姐,还是——你是?”
陶嬷嬷冷汗直冒,只得暂且忍气吞声,转身趴下来:“是奴婢错了。”
“错了,便得罚,不然认错有什么用?嬷嬷看,是按着我刚才的建议,闹到夫人老爷甚至邺京衙门那儿去呢,还是你自罚?”
云菀沁性子陡一变,陶嬷嬷还没回过神,斟酌下来,只得咬咬牙,不情不愿地磕了两个头:“奴婢自罚,再不会对大小姐散漫无礼,今日的事情还求大小姐不要说,不要闹大了……”
初夏大步过去,“啪啪”几下刮到陶嬷嬷擦着厚粉的老苦瓜脸上,讥道:“磕两个头就算自罚?嬷嬷还真不把自己当奴才啊!”
“你——贱人——敢打我!”陶嬷嬷飞跳起来,脸孔扭曲得形如巫婆,要掐初夏脖子。
初夏年轻,力气到底要大些,将陶嬷嬷推回去,手来不及收,指甲在老婆子的皮肤上划过去——
“啊——”陶嬷嬷惨叫,脸上的皮肉翻起来了,触目惊心。
“嬷嬷乱动什么?”初夏笑意满面,叉着腰,“这不,失手了!可别怪我!”
这丫头,威风抖起来,挺像个样子的!
还真是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云菀沁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陶嬷嬷,站了起身,朝帘子外走去……
☆、第十章 抢男人?!
几个大耳刮子下来,陶嬷嬷晕头转向,早没了嚣张气焰,脸上布满五指印,再看见云菀沁朝自己走过来,当她要打自己,撅着屁股尖叫起来,两个小年轻若是合伙来打,她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住!
“又在主子面前鬼吼鬼叫!不知礼仪!”初夏又一个耳光抡过去。
云菀沁只是故意吓唬陶嬷嬷,这婆子不会有好下场,但不值得她亲自动手。
见这婆子已经被打成了猪头,云菀沁停了步子:“够了,初夏——嬷嬷不是说不想叫别人知道吗,打重了,嬷嬷还不知道怎么瞒外人呢。嬷嬷回去告诉夫人吧,我没事了,稍后便去给夫人请安。哦,对,别说我没提醒你,跟夫人汇报前,先敷一下脸,消个肿,免得,不闹大——也闹大了。”
陶嬷嬷含恨点头,捧着猪肝色的猪头脸出去了。
“哈哈!”初夏痛快极了,笑得花枝乱颤,太喜欢病好后的大小姐了,外表犹是优雅纯净,可嘴巴却厉害多了,身子骨里就像住了个小霸王,“大小姐教训得好,叫这不要脸的老婆子挨了打还不敢告诉别人!”
云菀沁被这丫头笑得有点无语,看来以前真的过得有点儿憋屈,不然这么点小事何至于乐成这样?
考虑了一下,她道:“叫妙儿以后盯着那老婆子。”手一举,将发髻上的一只翡翠珐琅钗拆下来,递到初夏手掌心:“就说是我送她的。”
今日妙儿将沈子菱偷偷请进来,便与大小姐脱不了关系,成了大小姐这边的人,大小姐再对妙儿下些甜蜜药,那丫头定会对大小姐死心塌地,初夏将钗子收好,嗯嗯应下。
云菀沁的眼神又落到屏风上刚换下的素色旧衫上,道:“给我换刚才的衣服,再将发髻和首饰都拆了吧,唔,妆也卸了。”
“啊?小姐您这样很漂亮啊!”初夏奇怪,可看到云菀沁的神色,还是照办了。
现在的小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
云府,主院,厢房内室。
紫鹤香炉袅袅吐着幽香,闻者舒心,较一般普通熏香,多了个过人妙处,香味每过半刻,就从清淡转浓,如此循环往复,叫人时刻体验不同,心醉神迷,尤其能叫男子动情。
这熏香名“迷境香”,中原稀少,京城几乎没有,是白雪惠不惜重金托人从西域寻来的,四季不辍。
从见到云玄昶的第一面开始,白雪惠就懂得了怎样抓他的心意,哪怕一点小细节都不放过,男人都一样,受不了美人福,更禁不起美人诱。
这就是为何从平民爬上来、心智应该很强悍的云玄昶,从第一眼瞧见白雪惠就如痴如狂,冷落了襄助自己起家的结发妻子许氏,任许氏气得要死,也要将白雪惠纳为妾,许氏病逝后,还将白雪惠扶正。
绣榻上的少妇明紫色绫罗对襟勾金长衫,乌发珠翠缭绕,身材苗条而饱满,前凸后翘,脸色却并不算太好。
“娘!”白雪惠面前的少女蹙眉不依:“您到底还要气到什么时候啊,我说了不是故意的。”
少女玲珑美丽,就跟自己当年一样,甚至青出于蓝,只是性子还需要磨练一下,实在是没有耐性。
白雪惠纤细的柳眉一挑,声音淡而柔:“还在撒谎,继续站着。”
云菀霏一听还要罚站,眼眶红了,学着娘亲以前当妾时在爹爹面前装可怜,揉了揉眼,哽咽道:“娘,就算是我……不小心推那个人下去的又怎样?您怎么还为她罚我啊。她可不是娘的亲骨肉!”
白雪惠轻摆袖口:“娘亲罚你不是为了你那个姐姐,而是气你沉不住气,再不喜欢那人,怎能光天化日下害她?蠢!闹到你爹那里,可知道你会被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