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撞上沈肇一行人,一眼就看出沈肇身边那个侍卫,是三皇兄秦王。
他顿时就稀奇了,秦王一向足不出户,窝在北城区的王府里不知道捣鼓什么,今儿怎么会跑来侯府,还打扮成侍卫的模样。
赫连嫔刚进宫时得宁熙帝的宠爱,韦贵妃每次见到儿子都要抱怨诅咒那北方来的小妖精,要不是蒙奴国的人肯定老早爬到自己头上去了,这些年一直压制着赫连嫔,总找她的茬儿,有时还凭着高位,将赫连氏叫到面前来立规矩,明责暗罚。
韦贵妃是亲娘,魏王自然随她的喜恶,平时难得见到秦王,今天一见,大好的机会,还不能整就整!
他不戳穿秦王,戳穿了就没好戏了,只说玉佩掉下湖了,叫沈肇身边的下人帮忙捡一下。
这三皇兄对外号称身子孱弱,不见人,读书理事都在王府,魏王其实有点怀疑,今儿就看看是不是真的!
若真是弱不禁风,肯定是不能下水的。
若是不愿意暴露身份,强行下了水,也能叫他受点苦,这天气,虽然入了夏,但湖水冰凉,身体不好的人可禁不起泡澡!
施遥安见魏王挑衅上瘾了,忍不住挡在前面:“魏王殿下,沈公子身娇肉贵,不能下水,小的是个粗人,由小的为您捞玉佩吧!”
魏王折扇往桌上一拍,犀利的目光落在夏侯世廷身上:“叫你们帮本王拣个玉佩,推三阻四的!本王不是明白说了么?就要他!”
若直接表明身份,秦王会被嘲笑扮成下人。
若勉强跳下湖去拣,上岸后,魏王当场揭穿,秦王更是丢脸。
施遥安被逼急了,正要开口,夏侯世廷漾如水纹的眸子一眨,似笑非笑:“殿下掉的是什么玉佩,方便按图索骥地打捞。”
魏王随口将自己平日的佩饰样子比划了一下,敷衍道:“茄紫镶边,蟠龙纹,赤色流苏带。”
夏侯世廷语气玩味:“蟠龙纹?皇家专用玉佩,贵重得很吧?”
魏王身边的贴身随扈不耐烦了:“你唧唧歪歪干嘛?皇子饰物,皇上亲自赏赐,你说贵重不贵重——”
话还没说完,夏侯世廷弯眸稍沉,声音仿若掺着冰窖里的凉气:“嚷,再嚷大点声。”
面前男子一身侍卫装扮,却气势夺人,叫随扈莫名遍体生寒,还真的吞了声音。
魏王却不干了:“你竟敢恐吓本王侍从!什么意思!”
夏侯世廷淡悠悠:“字面上的意思。皇子信物,轻则能随意进出城门,重则能调兵遣将,何况还是皇上的御赐之物。这么珍贵的物事掉进了几丈深的湖水里,殿下着实是不小心了点。”
魏王青了脸色。
三皇兄后半句话没说,还算留了他一点面子。遗失皇上御赐信物,就算不受罚,也得叫皇上恼怒,竟还敢到处喊,嫌日子太快活,想找点儿麻烦?
眼光一冰,魏王盯住面前人,陷进自己的套里,想发作都发作不起来。
沈肇不禁生出几分钦佩,这个秦王还真是个厉害角儿,却更疑惑,秦王今天扮成这样来侯府,被魏王刁难还不肯亮明身份,到底是有什么重要事?
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刻,水榭台阶边,传来脆生生的一道女声:
“打扰各位贵人和公子了……我家小姐有点儿事,不知沈公子能否帮个忙?”
一个青衫的圆脸丫鬟跑过来,在阶下扬起脸蛋,语气紧张,可又好像不得不请求。
沈肇一看,竟是云菀沁的贴身丫鬟,马上问:“云小姐怎么了?”
夏侯世廷俊眉一扬,望了过去。
云小姐?——许慕甄的表妹?
今天的目标人物——出现?
初夏照着云菀沁吩咐的,道:“沈公子,奴婢陪小姐在侯府后院闲逛,一阵风刮过来,将小姐的手绢吹到了树枝上,勾住了,一起的都是女眷,身子不够长,力气不够大,奴婢正想找个家丁来帮忙,可好,正巧碰着沈公子!不知道沈公子可否借个人过去,帮我家小姐爬树取手绢?”
说着,初夏眼光一扫,看似不经心地落在了夏侯世廷身上,又朝沈肇眨了一下眼。
沈肇一怔,莫非云菀沁这是在帮秦王解围?不可能啊,云菀沁怎么会认识秦王。
况且,不管怎样,也不能叫秦王去干这种粗活儿啊。沈肇正是犹豫,身边男子轻咳了两声。
夏侯世廷眉目不惊,语气淡然:“爬树?我最在行了。”
☆、第二十五章 借刀杀渣
既然秦王主动开了口,沈肇也就吩咐:“那你帮帮云侍郎的千金。”又拱手朝魏王道:“不知殿下能否通融?玉佩我叫旁人为殿下打捞。”
话都说到份上,魏王只得冷道:“美人有难,自然先助美人。本王一向怜香惜玉。”
——
夏侯世廷跟在初夏身后,到了天井,空旷无人。
初夏停下来,眼光一闪:“奴婢家小姐的手绢儿该是有人帮她取下了,麻烦公子了,还请公子离开吧。”
夏侯世廷豁然开朗,云家小姐并不是请人帮忙,而是派丫鬟来帮自己的忙。
看这个丫鬟的恭敬态度,想必云菀沁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夏侯世廷眼眸一沉:“你家小姐认识我吗。”
初夏吐了吐舌,小姐提醒过,帮秦王解了围就走,不准多说一个字,当做没听见,赶紧溜之大吉,回去给自家大小姐复命了。
被抛弃的夏侯世廷望着初夏缩成一个小黑点的背影,风中凌乱,杵在原地,这是什么鬼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