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谁赢谁输,都改变不了他是我最好的哥儿们这一事实。”李放如是想。
所以刚才那一点点芥蒂,起得突然,灭得也痛快。
李放拖着裴简,非要他到王府里去住几天。
“祖父总念叨你,我觉得在他眼中,你比我还像他亲孙子呢。”李放抖着腿,明明是那么一个玉树临风的贵公子,偏偏做出一副街上闲汉的痞相儿,约摸像他这样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处于人生的叛逆期,拗个另类造型就会显得他们有多与众不同似的。
裴简知道荣王府里最近有些复杂,他可不想搅这趟浑水:“外祖父现在都不一定在府里,我过去做什么?你也收收心,成天在外头疯跑。我看你若最近太闲,不如去南城大营里历练。我知道康郡王世子和临孜伯家的几个少爷如今都在南城大营陆伯爷的手下练兵。”
“我可不去。”李放白眼儿一翻,“我知道你想把我支开好去骗唐小鱼上手,我得留在这儿看着你。”
裴简:“……”
表弟这脑袋瓜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舅妈做得对。”他语气真诚,“是得快点儿给你说个媳妇把你这匹野驹子给上了嚼头。”
“喂喂,你说什么呢!”
李放还要不依不饶地拉扯呢,突然有一个青衣人迎上前,递给裴简一张字条。
裴简只是展开略看了看,脸色就变了。
李放还是头回见到裴简变脸,刚刚还是温言浅笑的贵公子,这一转眼就成了目露凶光的阿修罗。他探头要看看那张能让他亲爱的表哥瞬间翻脸的纸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脑袋刚伸出来,那张纸条就被裴简搓成了碎屑,直接扬在了空中。
李放:“……”
小气鬼!
裴简也不理他,接过侍从递来的马缰,扳鞍上了马:“回府。”
李放在后头追了几步:“喂,喂,你什么时候过来王府啊?”
回应他的是裴简骑马飞驰而去的背影,还有马蹄翻飞扬起的黄尘。
飘了他一嘴。
呸!呸呸!
唐小鱼睡了一觉,本来以为会做噩梦,没想到居然一夜好眠,半个梦也没做到。
她揉着眼睛起来的时候,外头天刚蒙蒙亮。
碧桃眼底下一团乌青,打着哈欠过来服侍她梳洗。
“你怎么了?不会一夜没睡吧。”
碧桃蔫蔫答答地说:“没法子,闭上眼就全都是血。后来起来喝了点酒,才算眯着了。”
“那你去睡会吧,这儿又不是没人伺候。”
唐小鱼把碧桃赶出去,另唤了小丫鬟来给她打水洗漱,然后披了短毛绒的大氅,先去陈氏的屋里请安。
结果陈氏居然不在,玉瑶说太太一早就去了正院儿。
唐 小鱼正要走,被玉瑶拉住了,她一脸忧色地说:“昨儿夜里太太原要找小姐的,不过听说小姐睡得正香就没叫您过来。太太昨儿晚上睡得不好,几回翻来覆去的。她 天不亮就走了,说是去老夫人那儿。小姐您仔细想想,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妥当让太太气着了?快想好了说辞,免得一会去了正院被太太问起来一时麻了爪儿。”
唐小鱼打了个颤。
想来是当街惊马的事被韩家知道了。
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负责京城治安的京兆尹怎么可能不去通知韩纶呢。
“没事没事。”唐小鱼搓了搓手,又揉了揉脸,“我没事的。就是我娘穷担心。”她挥了挥手,就往正院走去了。
天边刚露出点光亮来,铁灰色的云挡住了初升的太阳,令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阴沉的茫茫中。
韩纶夫妇起得很早。
陈氏忐忑不安地坐在下首,不时瞄向门口。
直到看见唐小鱼裹得严严实实,缩头缩脑地出现在大门口,陈氏提着的一颗心才落到肚子里。
小鱼先给韩纶夫妇请了安,又给一大早就坐着当佛像的大舅舅大舅母问了好,最后偎在陈氏的身边,乖乖当了只小白兔。
韩纶面色不大好,一见就是昨儿晚上没睡好。
京 兆尹送来的消息令人震惊,昨日他与大儿子关在外书房讨论了半宿也没得出什么结论来。他不能保证自己为官这么多年就没有树下过仇敌,但也不至于令人做出当街 行刺这么激烈的举动。而且若是针对他,与其杀一个与他没有血脉亲缘的干外孙女,不如杀了他引与为傲的亲孙子对他的打击来得大。
可若说这事是直接针对小鱼的吧,她一个乡下出身的丫头,身上无官无职,接触往来的不过是些土里讨生活的庄汉或是乡绅,谁有这本事敢来京城惹事?就算是惹恼了什么人,在江陵县来京城的这一路上怎么动手都便当,何必在天子脚下,京城大街上动手?
韩纶强压着自己胸中翻腾的怒火,看着娇小的唐小鱼,心中既有愧疚又十分担忧。
“怎么样,昨儿吓着你了吧。”他尽量和缓语气,生怕吓着自己这个刚从鬼门关摸爬滚打一圈回来的孩子。
唐小鱼摇了摇头说:“还好,开始是有点害怕,不过我身边的护卫们都十分勇猛,有他们护着,我身上无碍。”
韩纶点了点头,对大儿媳妇说:“你拿些银子出来,好好赏赏昨儿跟着小鱼出门的那几个护卫。”
许氏忙站起身,躬身应下。
“我思来想去,并不知这些是哪里来的凶徒。”韩纶摸了摸胡须,“不过小鱼你放心,京兆尹已经派了捕快和衙役四处搜捕,断不能叫他们逍遥法外。”
“是。”唐小鱼对韩纶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来,“大不了我就在宅子里待着,暂时不出门了。”
倒不是说唐小鱼没心没肺不知道害怕,实在是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非要她拿性命想抵。思来想去,觉得有可能人家针对的是她这便宜外祖父,拿了她开刀是想给韩尚书一个警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