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宁使了个眼色,山栀就拿过了烛台,谢婉宁看着那帖子一点点燃尽,她的心也越来越沉。
……
茗都茶社的雅间里,赵彻身着墨色直缀,腰间坠了一块玉,眉眼冷峻,心不在焉的看着一旁的屏风。
他想起了今世的种种,怪不得她一见到他就躲着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很厌恶的样子,赵彻自嘲的笑了一下。
这时候他就听见门的吱呀声,谢婉宁推门而入。
赵彻显然很是惊讶:“我以为你不会来了,”确实,他只是抱着一试的态度,没成想她竟真的来了。
谢婉宁只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赵彻忽然笑了下,一点儿也不似他平常霸道的样子:“我以为我告诉了你全部的真相,还有我所有的苦衷,你就会原谅我,和我重新在一起。”
谢婉宁失笑:“赵彻,如果你是我,你被人当做金丝雀一般养在牢笼里,你会原谅他吗?”
赵彻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谢婉宁,那时我娶你也是为了救你,若不然你就会落入赵令的手中。”
谢婉宁摇了摇头:“可是赵彻,你和他有什么区别,你只不过是打着喜欢我的名义而已,你还不是强迫了我,”那年的洞房花烛,是他强迫的她。
赵彻闻言脸色也变了,他开始怀疑自己,难道他真的那般不堪吗。
谢婉宁的眼神明亮:“赵彻,你说你爱我,可是你娶了陆雅怡,你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赵彻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祖父是陆修文,我虽是晋王,却也奈何不了他,我先前把你养在庄子里也是为了保护你。”
谢婉宁却拂开了他的手:“赵彻,我问你,我死了以后,你是如何对待陆雅怡的,我猜你不会为了我去得罪陆修文,”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赵彻的手里就落空了:“我也不知道,我只记起了和你相关的事,”他有些茫然的样子。
“我总是做梦,梦里都是你,我们两个一起的画面,别的我没有记起来,”赵彻顿了顿又说:“就算我没有立刻为你报仇,那也一定是在等待,你相信我。”
谢婉宁有些惊讶:“你是说,你只记起了我,前世的其他的事你都没有想起来?”
赵彻点了点头:“是,我只是记起了你,除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想起来。”
谢婉宁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样说,赵彻就不会知道陆起淮的那些事,他不会威胁到陆起淮,一切都会走上正常的轨迹。
赵彻又说:“难道这还证明不了我爱你吗,那一世,我只是想起了你,所有关于你的画面。”
“你在我的怀里看话本子,你在院子里荡秋千,你在长乐宫里面喂鱼,我娶你那天亮了一整夜的龙凤红烛,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你,”赵彻慢慢说。
谢婉宁也不是铁石心肠,她自然也动容了:“可是我已经嫁人了,我喜欢别人了,赵彻。”
赵彻没有说话了,他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才苦笑:“对于你来说,一切都过去了,与我而言,却仿佛还在昨天。”
谢婉宁也低下了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彻忽然笑了下:“根据梦里面的场景,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元宵节上。”
谢婉宁瞪大了眼睛,他这是什么意思。
赵彻回忆起了从前:“梦里面是个寺庙的样子,漫山遍野的花,你穿了一身雪白的挑线裙子,蹲在地上哭,你的小丫鬟就很着急的样子,她问你你怎么了,你的裙摆都变得皱巴巴的,然后委屈的说想你爹娘了。”
“当时我就在你身后,我想这个小姑娘哭的可真可怜啊,我想给你递一块帕子,可是另一个小丫鬟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姑娘,快些过去吧,若不然等会儿大伯娘该生气了。’,我就看着你走远了。”
谢婉宁想了会儿后也想起来了,那是她和顾氏去大昭寺上香的时候,她思念逝去的父母,又不敢在顾氏面前哭,怕惹顾氏不开心,只能忍着在寺庙的小角落里哭,没想到竟然全被赵彻看到了。
赵彻看着她:“谢婉宁,那才是我第一次见你。”
谢婉宁不敢去看赵彻的眼神,她的心也觉得有些不舒服,为什么会这样,等到了这种时候才告诉她所有的一切。
谢婉宁好久才出声儿:“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明明前世有那么长的时间。
赵彻也后悔了:“从前的我不懂这些,只知道对你好,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都告诉你,不再什么都瞒着你,也许我们就能好好的在一起了。”
谢婉宁想起了陆起淮,她慢慢地道:“这一切都晚了,”她起身往外走,她的丈夫还在家里面等她呢。
赵彻忽然开口问:“谢婉宁,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对,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谢婉宁停住了脚步,那么些年的相处,如果说没有喜欢是不可能的,而她知道这些真相也太晚了,都没有用了,那些只是前尘往事了,她的心早已经给了陆起淮了,然后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面只剩下赵彻一个人了,刚刚她那一瞬的停留足以说明许多,他很后悔,他怎么那样自负,所有为了她做的事情都没有和她解释,他只觉得他的心空空荡荡的,像是有风吹过去一般。
当时在寺庙的后山,他就该走出那一步,给那个哭的可怜的小姑娘递上一块帕子,和她说:“快别哭了,瞧你漂亮的裙摆都弄脏了。”
也许等她抬起头,他就会看见她小花猫一般的脸,俩个人是不是也会是新的模样,他们会像寻常夫妻一般,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一错过,就是一生。
地上忽然多了一道水渍,像是眼泪的模样……
……
回去的路上,谢婉宁久久没有回过神。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了那些掩藏的很久的真相,她才知道了赵彻所做的一切,谢婉宁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最后只化为一句叹息。
山栀撩开了帘子:“姑娘,到了,咱们下去吧。”
谢婉宁看着这满府的阳光微微眯了眯眼,从前过往的一切都过去了,那些过往都被掩于岁月,这府里的一切才是她的新生,那里有她爱的人。
谢婉宁回府后就处理一应的中馈,忙活了好半天才弄完,等天黑的时候陆起淮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