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闻泱回家的时候,家里一片漆黑,他打开灯,看到鬼魅般坐在客厅的老婆后,怔了一下:“洒洒,为什么不开灯?”
付洒洒冲他招了招手,笑得很诡异。
闻泱松了松领带,眉宇间有点疲惫,他已经正式接手了闻氏的生意,今天连轴开了八个小时的会,忙到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尽管身体透支,却还是没办法敷衍她。
他笑了下,凑过去刚想偷个香,就被她敏捷地躲过,而后手臂被狠狠拧了一下,他嘶的一声,苦笑道:“姑奶奶,又怎么了?”
付洒洒把儿子白天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下,同时加重语气:“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心智都不全的小家伙说这样的话,什么叫做你是因为我的存在才接受他?”
闻泱撇了下唇,没有辩解。
那天的情况怎么说呢,有点复杂,他在书房和纽约那边通视频电话,儿子过来敲门问可不可以陪他一起做手工。
他怎么可能有时间,直接拒绝了。
结果小家伙就像是受了刺激,大吼一声要不是因为妈妈,早就和他绝交了。
绝交?好大的胆子。
闻泱当时也是幼稚过了头,竟然和五岁的亲生儿子斤斤计较,所以才说了那样一番话。
这些来龙去脉和付洒洒说了也没用,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看了下时间,十点来钟,于是脚步没停,直接去了儿子的房间。
闻汀翊的梦想是当个宇航员,所以房间整个都是宇宙的色调。天花板上银河系拼成的夜光灯带隐隐发亮,床头台灯都是恒星样式,很是别致。
他没敲门,直接扭开了把手。
被窝里的那团隆起几不可闻地抖了一下。
闻泱挑眉,淡淡道:“睡着了?那我走了。”
床上的小人儿一下子掀开被子坐起来,非常迅猛地扭开了台灯,而后跳下床道:“我没睡,我醒着。”
他光着脚站在地上,头发跟鸟窝似的,睡衣毛茸茸,是付洒洒给他挑的小熊款式。
萌到肝颤,可惜了脸上的淤青和伤痕,大煞风景。
“拖鞋呢?”闻泱皱了下眉,把他抱回床上,想起身把台灯的光线调暗点时,衣袖被拉住了。
闻汀翊大眼睛里满是受伤的情绪:“爸爸别走。”
毕竟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喜怒哀乐都没办法掩盖。
“我没走。”闻泱抓着他的小手,帮他把被子盖好,坐到床边,一本正经地道:“你打赢了吗?”
闻汀翊张着小嘴,发了好一会儿愣,才小声道:“没有,他们有三个人。”
以多欺少,非君子所为,鉴于发生地点在幼儿园,也就没什么好吐槽的了。闻家崇尚强者为圣,优胜劣汰再正常不过,闻泱想了想就道:“明天放学回来你就开始上武课吧。”
闻汀翊惊喜道:“真的?”他在过年的时候听曾祖父说过,家里有专门的格斗老师负责教导防身术,等到小学就可以开始正式习武,没想到爸爸竟然提早让他学了。
闻泱还是很毒舌:“恩,省得你再打输丢我的脸。”
闻汀翊哪里还能仔细去听对方的话,早就欢呼地抛起了枕头,这一刻总算有了小孩子的天真样。
闻泱看了一会儿,凉凉地道:“别高兴得太早,作为回报,以后你不可以再到主卧过夜。”
听到这句话,闻汀翊瞬间就被击垮了,好半天都没缓过神,长睫毛颤了颤:“一周一次都不可以吗?”
闻泱无奈:“你和你妈每个白天都能碰到,为什么非要晚上相聚?”还专门挑最黄金的时段过来,可以说是非常不识相了。
他眯着眼盯着儿子,妄图用气场碾压。
谁知道那小人儿垂着头,很轻地说了一句:“可是我和妈妈白天能碰到,和爸爸碰不到。”
所以,想和爸爸待久一点。
这个回答,是几乎没怎么感受过父爱的闻泱意料之外的,他的心重重震了下,第一次为人父,他想得太简单了,只是把闻郁给他的那一套照搬,完全忽略了儿子内心的真实渴望。
记起幼年时趴在窗边一次次等闻郁回家的场景,记起成绩拿到年级第一兴冲冲回家告诉父亲却得到冷脸相对的画面,他终于意识到了如今的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弯下腰破天荒亲了亲儿子的小脸,他有些生硬:“那就一周一次,不能再多了。”
闻汀翊乖巧地点头,满足极了,拉高被子小声道:“其实我喜欢爸爸和妈妈一样多。”说完,他像是害羞极了,扭过身子不再看闻泱。
“快睡吧。”闻少爷笑出声,拍拍他的小屁股,熄了灯替他关上房门。
父子俩的感情日渐升温,尽管常常还有争执不下的时候,却也能打打闹闹缠成一团。
付洒洒很满意,这份功劳全部归功给了自己。
闻汀翊越长越俊秀,上小学的时候,屁股后面已经跟满了狂蜂浪蝶,他的性格虽然淡漠,但是比起年少时的闻泱还是好了很多,尤其是面对女性时,他保持了一个绅士该有的礼貌。
情书从不当面撕,礼物也不会随意拒收,一股脑塞到书包里选择回家丢掉。
付洒洒已经很习惯了,现在的小孩子都早熟,一点都不奇怪,她拆了一包儿子书包里的巧克力,笑得不怀好意:“香香,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闻汀翊把包倒过来往下倒,里头噼里啪啦落下好多五颜六色的信笺。
付洒洒夸张地抽气,转头和正在看财经杂志的闻少爷八卦:“喂喂喂,你儿子这个受欢迎程度比你还牛逼!”
闻泱随意瞥了眼,不做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