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想必是没见过这种水晶琉璃吧。”贺骅见蔺秋一直望着那玻璃窗,心中暗自得意,说:“这是从海外运来的,大梁国便是皇宫之中也不曾有过。”
蔺秋没有说话,对着那玻璃看了一会儿,这才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贺骅早就把蔺秋的习惯打听得清楚,知道他一向不爱说话,所以对他的沉默也不以为意,只是让人拿来茶炉等工具,动作极为优雅的亲手为蔺秋煮茶。
大梁国的贵族们喝茶,到有些像华夏的唐茶,又烘又烤,还要加不少辅料,过程很是复杂,而且喝起来什么味道都有,就是没有茶味。
蔺秋平日里喝的都是直接冲泡的茶,对这种茶只觉得怪异,尤其是贺骅不知道在茶里面加了些什么,弄得蔺秋闻着鼻子痒痒的,几乎忍不住要打喷嚏,所以只是放在面前没有喝。
虽然蔺秋对他不理不睬,贺骅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风度,甚至连脸上的微笑都没有改变分毫,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他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指着那一大片的梅林,说:“早就听闻太子妃文采斐然,如此美景,不知道能否请太子妃赋诗一首,以为留念呢?”
蔺秋没有说话,只是垂目看着面前的茶碗。
“就以梅花为题,如何?”贺骅又说。
蔺秋还是没有说话,继续看茶碗。
“太子妃莫非是作不出来?”贺骅勉力保持着微笑。
蔺秋一动不动,连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暖阁里烧起了碳盆,一室的温暖,不过那玻璃上似乎涂抹过某些脂膏,并没有起雾,能很清晰的看到外面,窗外的雪似乎大了一些,不断的有雪花触碰到窗上的玻璃,然后又慢慢的滑落。
贺骅已经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面前的少年虽然一脸的冷漠淡然,可是那张清秀的小脸却勾起了他心底的欲望,他的眼睛甚至忍不住瞟向暖阁另一边的矮塌,脑海里无数次把面前的少年压在矮塌上,狠狠的撕去他的衣衫,占有他的身体,在他细嫩的身子上刻下自己的符号。
可是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贺骅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只要事成了之后,他想要什么没有?就算到时候把这个小太子妃要到手里,想来也是不成问题的。
贺骅继续维持着笑脸,却不知道,蔺秋一直不看他,并不是无视他,而是蔺秋本能的感觉到了恐惧。
从本质上来说,蔺秋的心思极为简单,他甚至到现在为止,许多情绪都还没有认知,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反而对别人的情绪特别敏感,就像梁熙每次对他微笑的时候,他能明确感受到他心底的快乐,而有些人,明明笑起来很温和,可是他却感觉不到那种应有的欢喜。
贺骅是真正的大世家公子,他的面容端正,举止儒雅,他的笑容让许多人如沐春风,可是蔺秋面对贺骅却觉得刺骨的寒冷,甚至在他的感知中,面前这个人比那野兽还要让他恐怖,可以说是青面獠牙的怪物也不为过。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茶壶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太子妃就不想再见到太子殿下了吗?”贺骅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取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蔺秋微微的一颤,终于抬起头望向贺骅。
“只要太子妃交出天龙魄,我就让太子妃与太子殿下团聚。”
☆、第144章
几百年前,那时候的大梁国还叫做陆国,就像赞古国信仰妖神一样,陆国信仰的是神巫,神巫不是某个神话里的仙佛,而是活着的人。据说神巫是可以转世不死的,每一代的神巫都有着沟通万物的能力,而且他们通过某些仪式来占卜过去和未来的事情。
传说中,神巫教掌握着各种神奇的医术,有时候甚至能起死回生,而且神巫教的教徒常常免费为平民治病,所以神巫教的信徒众多,甚至许多皇族都是神巫教的信徒,包括陆国的好几任皇帝。
一直到两百多年前,一位神巫得罪了当时的皇帝,皇帝大怒之下,不仅杀了那位神巫,还派兵清剿神巫教教徒,烧毁神巫教的圣殿,查抄焚毁神巫教的各种书籍,将这个传承了上千年的教派灭得一干二净,甚至许多的医术也因此而失传了。
没多久,大梁国的开国皇帝,太祖梁禧起义造反,推翻了陆国的统治,开创了大梁国。
秦家的家主秦幕天虽然得到了一本神巫教流传下来的书籍,知道了天龙魄的存在,可是对于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贺家却是传承了近千年的大家族,比大梁国的历史要悠久得多,贺家的藏书里有不少的关于神巫教的书籍,所以贺骅对神巫教消失的原因,可说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神巫虽然能占卜过去未来,可是他们却从来不会企图逆天改命,神巫教的教义就是顺应天道,所以当最后一个神巫占卜出神巫教的末日时,他并没有选择自保,而是把陆国就快要灭亡的消息告诉给了当时的陆国皇帝,希望陆国的皇帝能主动退位让贤,免得百姓遭受战火的荼毒,这才被大怒的陆国皇帝灭了神巫教。
贺骅在贺家的藏书里,不仅知道了神巫教消失的原因,还找到了天龙魄的详细资料。
大梁国是在一片大陆的东南,在千年以前,这片大陆只有一个国家,后来因为战乱、天灾等原因而分成了十几个国家。
神巫曾预言,这片大陆迟早要重新合并为一个国家,只需要找到天龙魄的所在。而秦幕天所找到的那本写着“得天龙魄者得天下”,这“天下”二字指的并不是大梁国,而是这片大陆。
而贺骅找到了最后一个神巫的手札,手札里明确的写到,天龙魄与一个嫁入皇家的男子有关。自古以来,皇家因为子嗣传承的关系,从来没有皇子娶男妻,即便是真的好男色的,也只能偷偷的养在外面,直接娶进门的只有蔺秋。
从梁熙和蔺秋大婚开始,贺骅就盯上了蔺秋,他通过各种办法向景琉宫里送人,想找到天龙魄在什么地方,可是蔺秋身边却只有四个忠心耿耿的老嬷嬷,别的人想靠近都难。等蔺秋去了北陌县,县衙里干脆就只有四个嬷嬷,连一个人都送不进去。
贺骅无奈之下,找到了蔺秋以前的先生伍清钰,想通过伍清钰来得知天龙魄的消息。谁知道那伍清钰不仅不知道,还以此去和秦幕天做交易,想取回自家的家族神牌,后来更是在北陌县偷了蔺秋的珍珠白玉果,回来之后就躲起来,生怕梁熙因此而找他算账。
作为一个读书人,贺骅更喜欢隐藏在幕后,那让他有一种掌控一切的错觉,像今天这样,把人掳了来,自己出面威胁对方,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土匪。
贺骅盯着蔺秋,说:“只要你把天龙魄交出来,我就让你回去和太子团聚。”
“天龙魄?那是什么东西?”蔺秋眼里的焦急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不管天龙魄是什么,只要他有这个东西,一定会立刻交给贺骅,他现在真的很想见到梁熙。
贺骅皱起了眉头,他阅人无数,自然能看出蔺秋的眼里除了焦急,还有着疑惑,难道天龙魄不在蔺秋身上?他犹豫了一下,说:“具体是什么样的东西,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天龙魄分为八个部分,大约是个个头很大的东西。”正是因为这样,贺骅才没有派人搜查蔺秋,在他的想象里,蔺秋一定是把天龙魄藏在了某个地方。
“天龙魄……分为八个部分?”蔺秋在脑子里使劲的回想,自己是否见过这样一个东西,可是任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用八个物件拼在一起的东西自然是有的,可是那些杯子、碗盘、首饰……都和天龙拉不上任何关系。
贺骅顿时郁闷了,他能看得出蔺秋是真的在回忆,而且还真的很想把天龙魄交给他,好早日和太子团聚,可惜的是,蔺秋似乎对天龙魄一点印象也没有。看着蔺秋一边念叨,一边冥思苦想,贺骅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觉得这样表情认真的蔺秋十分的可爱,简直就像是书院里那些年幼的学子,每次看到都让他觉得心里痒痒的。
突然,贺骅的眉头一跳,因为他发现,虽然蔺秋的表情没有变,甚至念叨的语速都没有变,可是蔺秋的眼神变了,似乎有那么一瞬而过的紧张和慌乱。
贺骅刚想说话,就听楼梯上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上楼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只见他面冠如玉,头戴黑玉龙纹冠,上身是纯黑暗龙纹丝袍,下身是暗金黑丝绣河山图,外面还披着一件油光水滑的黑貂皮披风。
贺骅一见那男子,连忙迎过去,一边磕头请安,一边说:“皇上,您怎么来了?”
那男子淡淡的说:“朕觉得有些闷,就出来走走。”他说着看了一眼蔺秋,眼睛猛的一亮,脸上也露出惊喜的表情,说:“这个美人是谁?朕怎么从来没见过?”说着,那男子过来就要伸手去摸蔺秋的脸,蔺秋一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躲过了他的手。
“好个不识好歹的!”那男子脸色一变就要发火。
贺骅连忙拦住他,说:“皇上万万不要生气,此人就是那乱臣贼子的太子妃,他知道天龙魄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