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春节前,附近借房子的几乎都走光了,只有几个老邻居在。舅舅让她收拾好东西,跟着一起回中部过年。
她跟着来到高铁站。
只背着一只书包,手上拎着几桶方便面。
车站入口拉起红色的节日横幅,大厅有免费的热水供应。
她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取到票之后,在安检处和大人走散。几经辗转找到乘车口,站务员告诉她高铁爆满,出于安全考虑,已经提前关闭车门。
太多人想要回家了。
她捏着票,没什么表情。
虽然这座城市不是她的家,但是那座城市也不是。
两个小时后,舅舅的电话终于打通。他们在高铁上,信号断断续续,说已经到另一个省份……陈爱国让她改签年后的票,陈萝站到售票窗口,踌躇过后到底是把票退了。
“我就在这吧,等过年还能去给外公外婆拜拜。”
舅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手机转了五百块钱,让她注意安全。
陈萝回到家里。
冰箱里剩下几块没卖完的年糕,还有一点腌菜。她烧水泡方便面,趁着热,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静静看。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看电视了。
但是她很喜欢这种嘈杂无聊的背景音。
非常喜欢。
电视台说,春节期间,本市的几个大型游乐园全部免费开放。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查完公交路线,选了能从家附近直达的,然后在除夕前夜,背着一盒年糕去了。这个游乐园建在郊区,附近还能看到大片的农田。
即便是地铁下来,也需要乘半个小时的车。
大门无人检票。
当然设施也无人开启,比起游乐园,更像是鬼屋。她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屁股都裂了,此刻却没有进去的勇气,背着书包在门外走一圈。
又走一圈。
心里念叨着来都来了,来都来了……
然后就看到了偌大停车场上,占了两个车位,孤零零的劳斯莱斯。
她认识的车并不多,能记住的都有很明显的标志,或者总是有人提起。女孩看到银色的飞天女神,下意识告诉自己绕着走,走快点。
车轱辘都比你值钱。
可是她看到了他。
便没能走。
男生在驾驶位上,和学校里的形象完全不同——深灰色的丝绒睡衣,不太服帖的头发,眼底还有很明显的淤青。细长有力的指白到泛青,搭在方向盘上,蜷成很弱的弧。
犀利的眸光像是被锉刀磨平,只剩下一点迷茫,还有很多很多的灰。
她想起那天见过的短毛流浪狗。
胸口一阵发堵。
原来不论贫穷还是富有,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不论是她还是他。
受欢迎或者受排挤。
此刻都只是游荡在城市之外的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