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转身之后可能是一个照面,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相亲过后,蒋辞的生活算是回到正轨。那晚和陈迟的碰面,蒋辞把它理解为这么多年来,她念念不忘之后的回响。
蒋辞虽然是个有些天真又执着的人,但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幻想的人。她已经做完了她能做,甚至是她以前想过要做却不敢做的,也得到了这些年来她所偏执的答案,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的。
生活不是灰姑娘的童话故事,王子永远都只爱公主。
爱情是人间烟火。
蒋辞以前不太懂,但长大后似乎明白了一些。
相亲这个事一旦开了头,不到结婚的那一天,就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相亲接踵而至。
蒋辞待人接物一向温和有礼,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对她赞不绝口。一听说蒋辞最近在相亲,年纪大一点的热心女老师纷纷把身边到了适婚年龄还没结婚的亲戚朋友介绍给她。
蒋辞推脱了好几个,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才终于松口,答应见个面聊聊。
对面桌子的李老师迅速联系了自己的侄儿,敲定了时间和地点。
不知道是不是李老师说话太好使了,她侄儿的车早就停在了门口。
李泽远询问了蒋辞的饮食习惯,才驱车赶往某个餐厅。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倒也不算尴尬。
餐厅是个川菜馆,很符合蒋辞的喜好。并且菜做得很不错,看上去让人食欲大动。
“蒋小姐平常工作很累吧,高中生不太好带吧?想当年,我高中那会儿,能把老师活活气死。”
“其实也还好,多给他们一点耐心,他们也都是很好的孩子。”
“我当年要是能遇到你这种老师就好了,温柔漂亮有耐心。”李泽远语锋一转,“可惜是我姑姑教我,非打即骂,幸好我皮实扛揍,才活到了现在。”
“李老师也是很好的,很耐心,很有责任感,为别人想得多。”
“当时还是年轻,毕竟有些事,长大才能明白,你说是吧,蒋老师。”
蒋辞点头称是。
饭局结束之前,蒋辞去了趟厕所。从厕所出来,蒋辞接了个电话,是她妈妈。
蒋辞提了一嘴她正在相亲,晚点给她打过去。
杜丽的声音立马大了起来,“哪里人啊?年薪多少啊?我给你说,要是条件好,你可要把握住啊。你都这么大了,还不结婚,早就有人说闲话了。”
“他们说他们的,关我什么事。”
“那我不管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上次那个钱,我用完了,你再打点过来。”
“妈,我又不是印钱的机器。我工资一大半都给你了,我哪还有钱啊?”
“你弟弟的补习班要交钱了,你看着办。”杜丽愈发生气,“没钱没钱,没钱还出去吃什么饭?还相什么亲?还没被男人给骗够?”
“我明天就找个有钱人,把自己嫁了,可以吗?”蒋辞破罐子破摔。
“你瞧你,什么态度,我不管你了。反正你明天把钱给我打过来。”杜丽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蒋辞的一腔委屈与生气都不知道如何发泄,就听到头顶传来一个男声,“小姐,可以让一下吗?你把出口挡住了。”
陈迟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蒋辞说要嫁个有钱人。他果然没看错,像她这种女人,看着钱就会往上扑。于是他故作疏离,礼貌询问。
蒋辞一时愣住了,呆呆地给他让了路,回到了餐桌上。
她去了很久,李泽远一点不耐烦都没有表现出来,反倒看她脸色不好,关心了几句。
蒋辞神情有点恍惚,只想着快点回家。
偏偏有人不想如她的意,“阿远,你也在这边吃饭?”来人正是陈迟。
李泽远和陈迟似乎很熟,笑着介绍两人认识。
蒋辞脸色发白,握上了陈迟伸过来的手。
陈迟笑着看她,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蒋小姐,又见面了。”
“你们俩认识?”
“也谈不上。”陈迟嘴角的弧度没有变过,“上次一起吃了顿饭,蒋小姐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希望蒋小姐这次可以得偿所愿。”
回家的路上,李泽远替陈迟解释,“迟哥这人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蒋辞“嗯”了一声。
“你认识迟哥?”
“见过一次。”
李泽远见蒋辞心情不太好,没有深入这个话题。此后,两人一路无言。
李泽远的车依旧停在了巷子口。老巷子的路灯这几天也终于熬不住了,彻底坏掉了。蒋辞怕他等会太黑了会找不到路,就没有让他送进去,“李先生,你人很好,你可以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我知道你可能也没有那个意思,是我唐突了。”
李泽远笑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什么也没做,就被发了好人卡。蒋小姐。我姑妈那边不用你操心,我是什么人她最了解,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那就麻烦您了,李先生。”
“没事,蒋小姐,你很出乎我的意料。早点休息。”李泽远丢下这么一句话,就上车走了。
平心而论,李泽远是个很不错的男人。相貌英俊,身家清白,经济实力也不错。这样的男人在相亲市场上应该很抢手,不知道怎么了,就被她碰上了,一碰还是两个。
她最近想去买买彩票。
彩票还没买到,中奖还在梦里,杜丽的电话已经一个接着一个,微信一条连着一条。
内容和目的都是一个,要钱。
没有人询问她的近况,没有人体会她的心情,没有人体谅她的难处,除了钱,他们根本不想与她有任何联系。
像难缠的水蛭,不吸干她的最后一滴血决不罢休。
蒋辞有时也会想,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会活成这样?会遭人白眼,遭人嫌弃,被人利用,被人欺负。
她明明一直都是很努力地讨好,迎合大家,一直都是努力变成别人喜欢的那种人。
家里生了弟弟,她会更体谅父母,努力学习,不让他们担心;上学也是努力拿奖学金,不让家里负担太重;明明可以上好大学,但她还是报了市内的师范大学。与外人的相处也是如此,生怕得罪别人,她一直都是耐心温和的样子。
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她一直这样生活。
她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错了吗?
是她活该吗?
她不知道。
蒋辞最后还是把钱给打了过去。
她一向胆小怕事,再多的委屈和不满也只敢留在心里,不敢对人表露出来。
许甜不止一次的骂过她,说她胆小怕事,懦弱无能。
可她觉得,吵过架撕破脸又能怎么样呢?她们还是她的家人,还会继续找她要钱。还不如就这样粉饰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