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着头顶那块倾斜着的摇摇欲坠的巨大匾额,仔细确认了一遍上面那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确实是“月牙山庄”,才叫栀素拿了钥匙去开大门上的锁。
栀素刚把钥匙放入锈迹斑斑地铁锁中,还未扭动,便听一声脆响,锁上的铁链已然断裂,坠着那铁锁一同落在地上。栀素用手一推,那山庄的大门便吱呀打开了。
从大门往里一眼望去,地上杂草丛生,两旁的树木肆意伸展着枝丫,互相争夺着条石铺成的院坝上方的空间。
天色昏暗,雾雨绵绵,山庄内已然不似在山脚下看到的那般诗情画意,反而有几分阴森。
“小姐,这山庄好像许久没有人打理过了。”栀素忍不住开口说道,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沈清月那一双好看的新月眉此时已经拧了起来:“父亲每年都给大伯父一些费用,让他帮忙打理山庄,今年年初才给了一大笔银子,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过了院坝,入了正门,是一个三进四厢的院落,房屋规整,院子宽敞,院墙虽久未打理,但也只有表面有些许墙皮脱落,露出里面大块的青石来。房屋大多用的是杉木,顶梁的是上好的楠木,看得出来,山庄原来的主人在建造这座山庄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
院落后面,是一处小湖泊,应该是原先山庄主人将山上的清泉引来一些,积蓄而成,湖泊中间还建了一座精致的凉亭。
当初父亲托大伯在老家购买宅院的时候,大伯便极力推荐了这座山庄,说若非是这山庄主人做生意亏了钱财,怕不会这般便宜就卖了。
父亲看到大伯在信中对山庄的描述,也动了心,便立即出钱购置了。
沈清月如今瞧着,这山庄确实是不错的,十分对得起父亲买下的价格。但是大伯父一家为何一直没有过来帮忙打理,沈清月一时想不通。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沈清月叫绿竹和其他四个小厮现将卧房和灶房打扫出来,今晚暂且住下,其他的地方自明日起再慢慢打扫便是。
栀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沈清月不让她干活,让她随自己下山找个饭馆酒楼,买些吃的东西回来。
那十人原本放下行李就要告辞的,但见山庄里这般光景,恐留她们主仆几人在这里不安全,于是商量着在这里守上一晚,再走也不迟。
他们这十人分成两拨,一拨随沈清月下山买吃食,一拨留下来帮忙打扫房间。
沈清月他们乘马车去了附近的镇上,寻了一家规模尚可的酒楼,进去一口气点了二十个菜,还要了十斤饼,和两坛好酒。
他们一共十七个人,除却沈清月和栀素、绿竹,其他都是饭量极大的男人,这些饭菜自然不算多。
掌柜的见他们点了这么多,又要打包带走,便对沈清月说:“这么多饭菜恐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又不好叫几位客人久等,不若您告诉我这饭菜要在哪里吃,待厨子做好了,我差人给您送过去……”
“也好。”沈清月点头说道,“就是附近的月牙山庄,离这里不远,您做好了饭菜便送过来吧。”
谁知掌柜的听到“月山山庄”四个字,立即愣住了:“月牙山庄?”
沈清月瞧着掌柜的脸色不对,便问:“怎么了?不能送到吗?”
那掌柜的却小心翼翼地问:“敢问姑娘,您是住在月牙山庄吗?”
沈清月点点头:“我们今日才刚搬来……”
“难怪……”掌柜的嘀咕了一声,又问,“这山庄怕不是姑娘两年前买下的吧?”
“是啊,是家父两年前买下的。”
“那你们买下之前,没事先打听打听那山庄的情况吗?”
“没有,是托人买下的。”沈清月疑惑道,“怎么,那山庄不好吗?”
“以前是好的……”掌柜的犹豫着,似乎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沈清月和栀素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问个清楚:“掌柜的尽管说便是。”
“那月牙山庄原本是镇上的一个富商的,建造的时候花费了很长时间和不少银子。后来富商去外地做生意了,想是做生意赔了些本钱,便将这山庄叫卖了出去。可这山庄的价格着实太贵,附近的人都买不起,纵然后来价格降了许多,也依旧无法出手。两年前,山庄又传出了闹鬼的事情,一时之间更是无人敢接手了……”
一听到“闹鬼”二字,栀素不由打了个寒颤。
沈清月倒还淡然:“那后来呢?”
“后来,便听说山庄的价格又降下许多,才被人买去了,”说着,掌柜的看了沈清月一眼,“原来是叫姑娘的父亲买去了,不是我说,您父亲当时买下这座山庄的时候,真不知道这山庄的传闻吗?”
沈清月摇摇头:“我们当时在外地,并不知道这样的传闻。”大伯在信中也从未提及这样的事情,只是向他们描述这山庄有多好而已。
因着这个传闻,掌柜的自然不敢派人再去给他们送饭菜了,沈清月只好在酒楼里等着,待所有的饭菜和酒都准备好之后,亲自带了回去。
回到山庄后,沈清月也没瞒大伙儿,将自己在酒楼里听到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大家。
栀素和绿竹两个人自是有些害怕的,沈清月其实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毛,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倒是其他人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惧色来,尤其是随行保护她们的那十个人。
其中有一位姓胡的大哥说道:“沈姑娘莫要害怕,我们不信这世上真的闹鬼,多半是人们自己吓自己。这山庄里久未有人居住,说不定是山上下来的野兽作祟。今晚我们十个人在各处守着,若它敢出现,我们便将它捉来,给大家瞧瞧这‘鬼’究竟是何模样?”
沈清月一脸歉意道:“你们一路护送,本来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番的,却又因这件事要熬上一晚,实在叫我心里过意不去。”
“小姐不用客气,熬夜对我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以前在王……”他将后面那个“府”字生生咬去,随口编了一个地方的名字,“王家村的时候……我们兄弟几个也遇到过这种事……说是有什么邪祟……我们熬了几个夜晚……终于捉到了那所谓的邪祟……其实是一只熊瞎子罢了……”
他前面几句话说得爽朗痛快,后来几句话却说得磕磕绊绊。
因为后面的话是他胡诌的。
好在沈清月并未察觉到异样,就连栀素和绿竹亦是信以为真,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们。
“如此,今晚便辛苦各位大哥了。”沈清月感激道。
这个晚上,沈清月和栀素、绿竹睡在一个房间里,四个小厮给自己灌了点酒,也拿着棍子随那十位大哥守着院子。
半夜时候,脑中一直胡思乱想各种妖魔鬼怪的栀素小声问绿竹:“绿竹,你睡着了吗?”
绿竹:“栀素姐姐,我睡不着……”
沈清月翻了个身:“我也睡不着……”
三人于是坐起身来,沈清月吩咐道:“晚饭时还剩了些饭菜,你们去灶上热一热,给大伙儿送去一些,莫叫他们空了肚子。再烧些热水,泡上茶,给他们提提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