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元警惕道:你要干嘛?
明峥指了指外面餐厅外面:我看到那边有那个邮局 我想给他写一张明信片。
李志元挑起眉看向他。
明峥道:可以吗?我不跟他说话,就要一个地址。
餐厅外面是当地很有名的一个景点,世界最南端的邮局。即使那个邮局小而简陋,但因为地理位置过于优越,很多人都会前来打卡合影,然后寄出一张明信片给牵挂的人。小小的一张明信片,漂洋过海送到中国大概需要一个月时间。
李志元被他那目光看得都不忍心了,思考了下,跟他打商量道:你去写好交给我,我知道郑观语的地址,地址我帮你补好,我来帮你寄,好不好?
可以寄就好。明峥立刻站起来往餐厅外面跑,看上去很高兴,羽绒服都忘了套。
一群本来还在专心吃喝笑谈的工作人员全都静了下来,就这么看明峥急急地走出去。
他此刻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反绒衬衫,看上去有些单薄。
在这个画面里,他走动的身影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像是在奔向什么美好的事物,脚步急切又雀跃,让人看了都会心情很好。
有的人大概生下来就该做男主角。
明峥给人的印象其实是有些疏离感的。他平日总是礼貌温和,沉默寡言,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待着,尽量降低存在感。但只要他站起来走进某个预设的场景里,他能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此刻正在跑向世界尽头。
李志元抽着烟隔着玻璃窗看他,突然笑了笑。
这一幕真漂亮,放进电影里都可以,制作人隔着玻璃窗欣赏了会儿明峥的背影,笃定地说了句:李导,他肯定会红的。
他有一种很独一无二的气质。
当然。 李志元笑了笑,我选的人能有错吗?
也不怪郑观语会看上他啊,李志元想着。
挑了一张好看的明信片,明峥付完钱,跟旁边的游客借了一支笔,把手揉暖和了些,在那张薄薄的纸片上写了几句话。
写完,明峥拿着那张明信片慢慢走回去,把东西交给李志元。他很信赖李导,也不怕自己写的被他看了,反正写的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更何况大家也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李志元更是一清二楚,看到也无所谓了。
说起来,李志元还算撮合他俩的人,没这部戏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明峥倒是觉得没必要避讳他。
吃完饭付好账,剧组大部分人都上车走了。
李志元故意多留了会儿,看着大家上车了才让助理翻出了郑观语的地址,在前台帮明峥填好地址,和助理一起慢悠悠地走向那个邮局,打算帮明峥寄好明信片后再回去。
弄好后走到邮筒准备投递前,李志元没忍住瞟了两眼明峥的字迹
把高小羽的愿望送到南极我就回去了。到了那里,我会放下他。
很想吃你做的饭,希望你有想我。
是在世界尽头给你写的,以后一起来一次吧。
总感觉这字里行间的意思虽然很简单,但还挺温暖的,会让人看完不自觉笑起来。
这不算偷看吧!明峥给自己的时候应该也知道会被看到了。李志元见过很多因戏生情的演员,但说实话,这俩似乎是最不一样的一对,即使再怎么阻扰,他们之间还是有一种向对方靠近的引力在。
李志元看着面前的邮筒发了会儿呆,第一次开始觉得他俩不是过家家,确实是在认认真真地喜欢对方。
李志元在心里祝福道: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他笑着把那张明信片投进邮筒里
第二天,剧组休整完毕,带着设备登上乌斯怀亚号,正式进军南极。
第57章
李志元很喜欢在电影里用水的意象,明峥知道。他早期较为灰暗的电影里很喜欢拍脏兮兮的地下水,年纪大了以后才开始喜欢雨,小溪,河流和海这一类的水。
但这次李志元再怎么向往德雷克海峡也没办法去甲板上拍了,天气不太好。为了安全着想,船员不建议摄制组去外边拍摄。
拍完陈舟在船舱里的少量镜头后大家才开始休息。
船太颠了,有一半的工作人员都在晕船,李志元开进度会开到一半就有人捂着嘴跑去吐,最后只能让大家回房间好好休息,等下船再说。
明峥一点都不晕船,他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该吃吃该睡睡,晚上睡前在房间打一套拳,做百来个俯卧撑再去洗澡,过得跟在陆地上没什么区别。
李志元对他这样子十分满意,还夸了一句:当时选你不仅因为你像陈舟,也因为你身体素质很好,南极这趟能走得轻松些。
第二天夜里,他们碰到了非常恶劣的天气。
咆哮西风带确实名不虚传,明峥睡着睡着都被晃醒了。他眯着眼在床上醒神,发现小窗上搭着的那片帘子晃得都飞成了直角。
明峥坐起来,在黑暗里发了会儿呆,打算出去晃悠一圈。
走到公共区域才发现,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睡不着,此刻四五个工作人员正窝在活动区域聊天。
有人发现明峥出来了,笑着招呼他道:快来,一起报团取暖。
明峥笑了笑,慢慢走过去坐到他们身边,欣然加入夜聊。
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这哪里是世界尽头,明明是世界末日,躺着趴着坐着都不舒服 一个摄影道,人到底是群居动物,跟大家待在一起我才舒服点。
有人笑了笑,说:这样的夜晚以后不会再有了,珍惜吧。
聊了会儿,气氛还蛮好。看得出来大家都有些心慌,有几个还有点晕船,但凑到一起聊天,心里至少是有些安慰的。
性格很活泼的场记小杨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开始八卦说她看过的一个报道,说什么极地的生活很苦闷,尤其是永夜期非常难熬,长久以往很折磨精神,所以性和酒精已经变成那些研究员发泄的主要方式,国外科考站一年会消耗很多保险套
有人评价了一句:空虚总是需要用什么方式来填满的,欲望只是很简单的一种。
那个美国摄影师用英文道:是啊,基础欲望以外的才难满足,性是很平常的需求。
后来话题就走向了午夜场。
明峥喝了口水,低头思考了会儿。
没来由的,他突然想起了过去那一段很枯燥,很乏味的岁月。
他的师父终身不娶,小老头总跟他推销内家明心见性的道理。小时候听不太懂,师父讲得也含糊,只说那是逆欲望而行的一种态度。师父不赞同顺心而为,讲求的是克制 克制到极致才能入道。他师父就很信这一套,终生都在克制自己的欲望。
但师父的一生 过得很寂寞,明峥没有追求大道的理想,也不希望自己过那样的一生。
想着想着,明峥又莫名想到了和郑观语的那几次情事
说是情不自禁也不算,好像都是水到渠成,不完全是为了寻欢作乐,倒更像给出一种信任。
思考了会儿,明峥罕见地搭了一次腔:我可能是个有些古板的人,我会觉得,把身体交给另一个人是交付和信任的体现,也是非常浪漫的一件事。或许很多人把这种事当做空虚的消遣,但我还是觉得性应该是美好又神圣的,你们听过道教的说法吗?就是说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变越小,因为发现大家都静了下来,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